語焉不詳

某一天的下午

「你好煩啊!滾!現在、立即給我滾!!!別再在我面前出現!!!」一聲震

天的大吼伴隨著一大堆文具雜物「乒!乒!乓!乓!」的從待郎辦公室凌空飛

出﹐一身藍衣的人左手夾著一本書﹐右手拎一個墨硯﹐彽頭彎腰用雙手

掩著頭﹐一邊躲避飛過來的物件﹐一身狼狽的跑出來。

(又在耍花槍了V_V~~)

「嘩!李大人實在太厲害了!」官員甲。

「不、不﹐最厲害的還是藍將軍!」官員乙。

已經見怪不怪!

就像每天吃飯上洗手間一樣平常﹐吏部同人已經習慣了這段必然的戲碼

﹐於是﹐大家還是繼續埋首工作﹐也懶得理會那個被擲被鬧被趕的人。

「絳攸~~~今天這麼大火氣﹐對身體不好啊!」看著滿地狼藉的書本雜物﹐

藍衣男子看來沒有絲毫愧疚﹐臉上還是一臉輕浮﹐就像開心地逗弄小貓

的頑童一樣。

 

放下手中的雜物﹐優哉悠哉不怕死地再闖虎穴。

 

「你這白吃公家俸祿的春蟲﹐你敢膽再踏入待郎室一步我就殺死你

〝O〞╬╬╬」

書桌上空空如也﹐可上陣的物件已經全部壯烈犧牲。

白晳的臉被氣得一陣紅一陣青﹐氣喘吁吁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了 q^ ^p

殺死我?呵呵呵!!!我倒想看看被殺的會是誰?!

害蟲的的生命力無比頑強﹐就連黎深大人都奈不了何﹐就憑你?

唇邊彎上一個挑釁的弧度﹐一臉看好戲的樣子﹐稍微整理一下凌亂的衣

冠﹐昂首濶步地跨過遍地「屍骸」﹐優雅地一步步踏入戰區。

 

水綠衣裳的人雙手抱胸站在桌子前面﹐混身殺氣緊盯步步迫近的

藍衣人。

 

「不是說要殺死我嗎?」

 

魅惑般的眼神、略為提高的聲線挑撥著被怒火燒得膨脹的腦神經﹐偏

著頭彎起薄唇……讓人恨不得把這個「人」痛扁一頓!

「人家好心來把你帶到御書房‥絳攸不應該要給我一點獎勵嗎?」溫柔

得要死的語調不斷刺激著快要斷裂的理智神經。

俊臉貼近脹紅得要爆炸的臉﹐感受氣得發抖的身體散發出陣陣熱氣(殺氣)

﹐還有那淡淡的氣息。

 

 

好戲即將上演!

 

 

正當吏部各人開始收拾細軟準備逃命之際……

只見水綠衣裳的人冷著臉抬頭斜著眼瞅了一眼越貼越近﹐再度向理

智挑戰的人﹐突然一聲不响﹐冷著面決絕地從湛藍身影旁邊閃開﹐頭也

不回走出吏部大廳。

 

「絳攸?…（⊙＿⊙；）…」

 

藍衣人對這種反應有點措手不及。

 

沒有預期的賞他一巴掌﹐又或大發雷霆地破口大罵。

 

莫名其妙的被抛下﹐預備好的台詞也還沒有派上用場﹐只得傻著

眼站在原地看著小貓的影子消失。

 

「看來這次真的生氣了！」單手扶著下顎挑了挑唇﹐突然把戲弄的表

情收起﹐認真地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

 

立即提起腳步﹐直奔小貓逃走的方向追過去。

 

************************************************************

 

「藍楸瑛你這混蛋!只會戲弄我!說甚麼為我帶路……我才不要！

本大人自會找到要走的路。(╬￣皿￣)」

從吏部「出走」後﹐絳攸只顧低著頭一直向前走﹐根本不知道自己走

到那兒。

只知道自己又被那頭整天發情的豬不停戲弄﹐恨不得立刻把他活碌生

吞以洩心頭之恨。

只顧咒罵那個萬年常春﹐根本沒有留意自己『逃走』的方向。

太陽漸漸向西走去﹐白色的日光已經開始轉紅。

體力開始透支﹐原本急躁的步閥開始放緩…才發現……

(楸瑛:又迷路了= =!)

 

這兒是哪?

 

王宮中華麗的柱樑何時改建了?遊廊好像也不是這個樣子。

可是又有種熟稔的感覺﹐在那兒看過呢?難道那個笨蛋主上趁自己不覺

時偷偷把宮中的裝修改建?這種奢侈無聊的事情﹐不用說﹐『一定』是

那個常春頭教的﹐就憑那個傻瓜會耍這麼多花樣嗎??

抬頭四顧周邊的環境﹐只有紅色的大柱﹐沒有深淺不同的紫調﹐也沒

有花的裝飾……可是這兒的佈置卻似曾相識﹐在那兒看過呢?

正當吏部待郎大人費煞思量地在腦中尋找這個地方的資料時﹐眼角卻

瞥見幾條黑影閃過……

「影?」

黎深大人今天又玩甚麼花樣?這兒是王宮啊!

黎深大人雖然一向目中無人﹐可是﹐公然讓「影」在王宮活動﹐這

樣子…

 

實在有點兒過分吧!

 

而且﹐自己身為官員﹐看到這般光景﹐如不上報也實在說不過去…

慢住﹐黎深大人不是遠在紅州嗎?

 

百合大人不是說過要年底才回貴陽嗎?

 

「影」怎會在這兒?

「他們」好像在搬動一張石椅子…好奇心驅使下﹐絳攸便不動聲色隠

身在一條比自己還要粗壯的紅柱後面﹐靜候那幾個黑影的動靜。

「一號你怎麼攪?這個、就是這個要搬到那邊…那個誰﹐花瓶放在這兒﹐

對就這樣子…還有…那邊那個……」發號施令的「影」有條不紊地指揮

著其他「影」不停把物件搬來搬去。

「幹甚麼呢?難道王宮要大裝修嗎?」絳攸看了一會兒也看不出他們究

竟在幹甚麼﹐難道……黎深大人和仙洞省聯手佈個甚麼陣法嗎對付王

上嗎?

 

這可是件不得了的事情啊!

 

黎深大人終於看主上不順眼要除之而後快?「影」可是紅家宗主的

得力助手﹐也是暗殺高手啊!只要被盯上一定跑不掉﹐現在還加上仙洞

省﹐主上這下一定死定了!

 

<<楸瑛　:跑不掉?誰說的?這兒不是有一個例外嗎? <(￣︶￣)>>>

 

現在怎辦啊!?都說過那個笨蛋別把秀麗纏得太緊﹐努力做好朝政別被黎

深大人抓後腿﹐究竟主上又幹了那門子好事啊?黎深大人一定很生氣﹐

 

所以……

 

這個不受教的笨蛋!

現在怎辦啊!?

 

正當絳攸滴著冷汗著急得要死之際﹐突然「嗖!」的一聲﹐全部黑影就

像施魔法一樣憑空消失。

 

「這是是哪兒啊?這個花瓶不是在那邊的庭院嗎?」一個大約十一、二歲

的少女﹐穿著粉紅色鑲紅邊的羅裙﹐映襯著白瓷般的肌膚﹐被太陽烘得

微紅的雙頰﹐水靈靈的灰眸帶著一絲慌亂﹐挺直小巧的鼻樑掛在線條優

美的水漾嫩唇上﹐發亮的灰綠髮絲在後腦綰起一個精巧的小髮髻﹐兩鬢

輕巧地垂著兩條辮子﹐沒有太多花巧的髮飾﹐只在兩鬢別上兩朵別緻的

紅、白兩色水晶花﹐活像一個手工精巧的瓷娃娃。

 

絳攸呆著眼看著眼前的少女﹐年紀小小已經出落得如此出塵脫俗﹐長

大後一定會成為一個傾國傾城的標緻美人。

 

「我怎麼了?她美不美與我何干?」絳攸大力拍了自己的腦門一下﹐心想:

「宮裏何時來了這麼年幼的宮女?」

她要去哪兒呢?可能她會順道經過吏部或御書房呢!

打定主意便從柱後大模斯樣地走出來﹐掛起一號表情﹐擋在那迷惘的女

孩前面。

 

女孩迷迷惘惘地走著﹐一時又左顧右盼﹐好像迷了路一樣。

可能想得太入神﹐根本沒有察覺前面有人﹐一股腦兒撞進絳攸的懷

裏。

 

「啊!」

 

絳攸被她一撞嚇得連忙彈開﹐少女驚慌失措地看著絳攸不知如何是好﹐

臉頰頓時飛上兩片緋紅﹐抬了一下秀氣的眉眼又立即低下頭去﹐緊張

得全身僵硬﹐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教絳攸愣了一會。

 

一時間﹐沉默尷尬的氣團在兩人之間凝固……

 

「對、對不起!大哥哥……你、你有受傷嗎?」柔弱、帶著幾分惶恐的聲線

打破尷尬的靜默。

大哥哥?在宮裏見到男性不是都應該稱呼為「大人」的嗎?那些女官怎樣

教導新來的宮女啊?

太沒有禮貌了!

正想開口教訓之時, 女孩像鼓足全身氣力﹐滿臉歉意地看了絳攸一眼﹐

怯怯地問道: 「對不起!請問你是誰?我怎麼好像沒有看過你呢?」

「妳剛來的嗎?」絳攸立即把一號表情搬上臉﹐一臉冷漠嚴肅的樣子

﹐嚇得女孩頓時臉色煞白﹐不其然向後退了一步。

「我…」忐忑不安的神情即時爬上小小蛋臉。

 

「小絳…小絳……你在哪?」

「百合大人?!」除了自己還有另外一把聲音。

同一時間有兩個不同的聲音、不同的語調作出回應。

兩人先是一愕﹐視線不約而同向著發聲的源頭。

「大哥哥認識百合大人嗎?」少女滿臉疑惑地看著絳攸﹐低著頭誠懇

有禮地問:「請問……請問閣下是黎深大人的朋友嗎?」

「‧‧???」

對照著少女的反應﹐絳攸張口結舌看著眼前的少女﹐心中冒起陣陣疑雲。

『小絳?』這不是百合大人對自己的「暱稱」嗎?

百合大人怎會在宮中?再細看眼前的少女﹐那身……那身好像似曾相識

的打扮﹐還有那雙晶瑩的灰色眼珠﹐灰綠的頭髮……怎麼這麼相似?

「小絳﹐怎麼一吃完午飯便不見人影?你去了哪兒?我找了你個多時辰

了!」

只見百合大人笑著溫柔地拉著少女的手。

「百、百合大人…」只見少女立時收緊身體﹐雙手放在身側﹐一臉嚴

肅地看著百合清麗的臉容。

 

「嘖嘖!又來了!都說別這樣拘緊嘛!小絳已經在這兒不少日子﹐算算也

快一年了﹐總是這樣客套拘緊﹐都是黎深那傢伙﹐整天板起臉孔一副

嚇煞人的模樣…」

蹲下身輕柔地抱過少女纖細的身軀﹐撫上小小的頭顱﹐把玩著兩鬢垂

下的髮絲輕輕說:

「小絳﹐下次我和你一起回紅州﹐別理黎深那傢伙﹐他實在太過份了!」

「不!百合大人不在﹐黎深大人會很寂寞的。我要在這兒陪他﹐我們不

是一早已經約好了嗎?」灰眸堅定不移的看著百合溫柔帶笑的金瞳緊張

 

地說。

「小絳是個好孩子﹐這實在太難為小絳了!」金眸滿是愛憐﹐一下子地

把少女擁得更緊﹐金色的長髮在微風中飄逸﹐全身散發著一種柔和溫暖

的金色光芒。

 

此情此景……

 

一直在旁的絳攸呆掉了眼﹐努力在腦中搜尋眼前似曾相識的「片段」。

「百合大人…請問、請問…我、我可以換掉了這身衣服嗎?」

百合一臉欣賞地看著女孩說:「小絳不喜歡我挑的衣服嗎?」

「不、不是!」

「小絳穿得很好看啊!活脫脫是一個美麗的少女﹐比女孩更美啊!」

「可是﹐百合大人﹐我是個男孩子啊!」

「男孩子又怎樣?我覺得小絳比女孩更美呢!如果穿著這身打扮到街上

繞一圈﹐說不定會把全貴陽的男子吸引過來﹐提親的人一定把紅府重

重圍困呢!」

帶著滿意的笑容看著少女說:「到時﹐我一定要為你選一個全國最英俊有

為的夫婿啊!」百合雙手捧著小絳攸的蛋臉細看﹐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

小小臉蛋皺起秀眉﹐憤憤地低嚷: 「百合大人啊!」

「那麼……」百合眼珠一轉﹐突然牽起少女的手笑著說:「我們現在就

出去試試看﹐走吧!」然後一把拉著女孩的手站起來﹐作勢要把她拉出

去的樣子。

小女孩被百合大人這個動作嚇白了臉﹐驚呼:「不要，百合大人不要啊!」

少女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沒有被拉著的一隻手趕緊拉著白合的衣裳﹐

好像快要哭出來了!

可愛的蛋臉染上陣陣緋紅。

(語:實在太可愛了!百合大人做得好!)

「嘻!小絳實在太可愛了!」百合用手掩著唇﹐臉上盡是一副「好玩」的

樣子。

 

又被戲弄了!

 

看見小女孩的唇向下彎了一彎﹐一臉委屈的樣子﹐百合大人俯下身溫柔

地把小女孩擁入懷中﹐輕聲道:「開玩笑啊!小絳可以原諒百合的任性

嗎?」

 

可愛的臉上即時換上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灰綠的小腦袋輕輕地頷首。

和煦溫暖的陽光遍灑整個庭園﹐像有一團溫柔的氣團籠罩著百合和小絳

。

 

讓這個稱不上風雅的花園充滿靈靜詳和的氣氛。

 

「啊!」

 

像突然清醒了一樣﹐小絳看了在旁的絳攸一眼悄聲問道:「百合大人﹐

請問這位大哥哥是誰?」

一直都在腦海中搜尋資料的絳攸聽到這番話﹐頓時不知所措地看著百

合。

 

「難道我在做夢嗎?」←這是絳攸心中的疑問。

百合朝小絳攸的視線看去﹐剛好對上了絳攸的眼睛。

好像看不到眼前的人﹐茫無頭緒地看了四周一眼﹐輕皺蛾眉擔憂的看

著小絳。

難道小絳看到「影」?

小絳用食指指著絳攸說:「百合大人看不見嗎?他就站在妳的身旁﹐穿著

水綠衣裳﹐和我一樣髮色的大哥哥啊!」

百合皺著眉搖搖頭﹐用前額貼上小絳的前額。

「百合大人…??」百合用食指點在小絳的唇上閉上眼睛。

「小絳有沒有覺得頭痛或想睡?唔…可能天氣太熱了!一定是被黎深嚇

壞了!」拉開一點拒離慈愛地看著小絳說:「小絳放心﹐今次我會逗留

到過完年才回紅州﹐不會讓大魔王再欺負小絳!」

「過完年才回紅州?真的嗎?」灰綠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情難自控地抱

著百合。

「我有騙過小絳嗎?」雙手繞過小小的腦袋﹐輕輕拆下纏繞髮髻的髮帶

﹐讓灰綠髮絲柔柔的躺在肩上。

小小的蛋臉綻放出欣喜的笑容﹐重重地點頭抱緊百合纖細的身體。

「咦?那位大哥哥呢?」

『一定是小孩子的幻覺!』百合笑著對小絳說:「他可能已經回去了!我們

回去讀書罷!黎深告訴我小絳已經把四書五經都背誦如流了﹐就讓我考

考小絳吧!」

纖纖素手拉著細嫩的小手﹐轉眼已經在庭院消失。

絳攸趁著百合和小絳說話的時候隱身在園中的一棵大樹後﹐看著眼前

的一幕﹐勾起了一段小時候的回憶。

 

實在疑匪所思!

竟然回到十一歲的時候。

怪不得一切都那麼熟識卻又陌生。

除了小絳﹐百合大人好像看不到自己。

其他人看得見自己嗎?

難道天氣太熱導致出現幻覺嗎?

「影」在院子裏把物件搬來搬去這是幹嗎?

正在思考之際「影」又再度出現。

他們好像又把物件重新移動﹐然後一下子又消失無踪。

難道他們整天都在做這些事情嗎?

為甚麼呢?難道是一種新的鍛煉方法嗎?

剛巧有一個下女捧著茶點在絳攸面前經過﹐見機不可失便跟在下女前

面站著不動﹐看看她會有何反應。

下女不但沒有看見絳攸﹐而且﹐竟然若無其事地穿過自己的身體。

實在疑匪所思﹐難以置信!

 

被這種異常現像嚇得幾乎要休克﹐摸摸自己的身體…

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死心再試一次。

結果還是一樣。

 

難道我已經死去?

 

眼看下女的身影漸漸遠去﹐絳攸立即提起腳步跟在她的身後。

絳攸認得那是書房。

下女輕叩房門﹐百合大人應了一聲﹐她便推開房門進入書房﹐放下茶

點後在門口躬了躬身便離開。

走近書房門﹐伸手摸向窗子﹐修長的手指竟能穿越窗櫺的琉璃﹐

好奇心驅使下﹐順著伸向前的手緩步向前﹐下一瞬已經穿過了窗櫺和

牆壁進入了書房。

 

『實在太奇妙了!』

 

耳伴傳來百合大人清脆的聲音﹐與及『自己』稚嫩的童嗓。

抬頭看向書桌﹐小絳攸已換回家常服﹐坐在書桌前跟百合大人唸書。

絳攸走到小絳攸身後細看百合大人的臉﹐好像從來沒有這樣看過百合

大人。

 

從背後看去就像主上的背影﹐怎麼會這麼相似?

第一次見到劉輝的時候著實嚇了一跳﹐怎麼會和百合大人這麼相似?

修長的身段﹐同樣的金髮、金眸﹐還有那種高貴獨特的氣質。

鵝蛋形的臉襯托著柔美卻帶著堅毅的五官﹐柔中帶剛的氣質﹐散發著

一種動人的嫵媚卻帶有男性的剛強。秀氣的蛾眉下細長的眼睛閃著智

慧的光輝﹐線條優美挺直的鼻樑、細嫩的紅唇﹐百合大人真是世上少

見的美人啊!

 

突然﹐百合好像發覺有人看著自己﹐便抬頭四處張望。

 

「百合大人怎麼了?」小絳攸見百合的動靜便跟著她四處張望。

「沒有事﹐可能是太累了!」一邊輕拍著小絳攸的頭一邊收起書桌上的

書本說:

「今天就到這裏吧!黎深就快回來了﹐我們一起到廚房看看他們今天晚

上預備了甚麼好嗎?」

小絳攸捧著一本書﹐明亮的灰瞳閃動著請求﹐小手緊握著手上的書本﹐

誠惶誠恐地說: 「百合大人﹐我想在黎深大人回家前看完這本書……

我……」

百合慈愛地朝他笑了一下﹐食指點了一下小絳的鼻尖帶笑說:「這樣子

嗎?唔…看完這「一本」就要吃晚飯﹐知道嗎?」

百合大人的小動作﹐到現在還是一樣。

霎時間楸瑛的臉和百合大人的臉重疊。

楸瑛也愛這樣子逗他﹐開他玩笑。

回神才發現書房中只剩小絳攸一人﹐於是﹐絳攸便坐在小絳攸的身邊﹐

仔細觀察當年的自己。

 

正襟危坐的樣子像極一個大人﹐原來自己閱讀的時候是那麼專注入神﹐

整個人沉迷在書中世界﹐對身邊發生的一切置若罔聞。

年紀小小已經是一個書呆子﹐除了書﹐他好像從來沒有對其他事情發

生興趣……

 

這樣一個無趣沉悶的人﹐怎能引起其他人的關注呢?

 

一直都只有書本和自己。

 

直到某一天﹐某個萬年常春橫蠻無理地硬生生闖入了他的世界……

只有黑與白的世界﹐從此變得一塌糊塗﹐井井有條的生活變得雜亂

無章……

 

「大哥哥?你怎麼會在這兒啊?」突然﹐一張好奇的臉在眼前出現﹐

 

絳攸被嚇得幾乎整個人從椅子上跳起來。

按著幾乎要跳出來的心臟吸一口氣﹐穩定亂成一團的情緒。

「那個……呀!對!聽說百合大人要考考小絳﹐於是我便跟著來看看。」

不習慣撒慌﹐煞有介事地支吾其詞﹐只希望小絳別張聲大叫就好了。

「哦!原來是這樣。」小絳心神領會地點頭說:「是百合大人要大哥哥

來看我的嗎?」

「這個…」

絳攸定睛看著小絳欲言又止的樣子﹐靈活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自己﹐

一臉天真無邪的樣子真是可愛極了!

『原來我小時候是這麼可愛的呢!』(語:現在也一樣啊!)

「大哥哥﹐你是怎樣進來的?」稚嫩的童音再次響起。

「那個…啊…」怎樣回答好呢?

這個時候要是那該死的長春頭在﹐他一定可以胡扯個甚麼借口﹐可是…

…為甚麼我沒有那隻混蛋那麼狐狸啊!

正被小絳天真的眼神盯得混身不自在卻又苦無對策﹐絳攸希望地上有個洞

可讓自己鑽進去的時候……

「小絳、小絳…」

「百合大人!」

白合推開書房的門走進書房﹐親熱地拉著小絳的手溫柔地笑著說:

「黎深已經回來了﹐來吧!我們到飯廰吃飯了!」

小絳眼神疑惑的看著絳攸﹐只見絳攸示意叫他別出聲﹐小絳點點頭便跟著

百合大人出飯廳去了。

 

這個小小的動作卻被細心的百合看到了。

 

離開書房的一刻﹐百合若有所思的環顧了房間一眼。

絳攸待百合和小絳離開房間後﹐不禁鬆了一口氣﹐全身虛脫攤坐在書桌

的椅子上﹐努力整理紊亂的思緒。

窗外已經被染成瑰麗的橙紅﹐黃昏的腳步靜悄悄地移近。

環顧這間和府庫不相伯仲的書房﹐在紅府十多年的生活中﹐在這裏渡過

多少時光?

 

他並沒有和其他孩子一樣聯群結隊上街嬉戲﹐沒有天真爛漫地做過幼稚

的夢﹐沒有依偎在父母的懷中撒嬌愛野……甚至連玩伴也沒有。

自己好像沒有『童年』。

 

一早已經定下目標﹐要報答紅黎深養育之恩。

記憶中﹐年幼時和他一起生活的那對老夫婦很疼他﹐後來﹐他們一睡不

起﹐他就被其他人帶來帶去﹐流離無依的過著半流浪的生活﹐最後被人

當作祭品獻給山神。

 

他以為這一生已經完結﹐只希望自己的生命可以讓其他人得到幸福就夠

了…

 

在那個漫天風雪的日子﹐黎深大人突然出現﹐伸手把他帶上另外一條路﹐

開始了另外一段人生。

 

遇上那對年老的夫婦是他的轉捩點。

遇上黎深大人和百合大人是他另一個轉捩點。

然後遇上楸瑛﹐這個看似玩世輕浮的紈絝子弟﹐

總會把他帶回正確的方向﹐嬉笑浮誇的背後﹐

隱藏著傲然嚴謹正直精明的心﹐一直訪尋著一位值得交出忠誠的

人。

 

雖然經常被他氣得死去活來﹐可是﹐心底卻默默接受了他的溫柔。

對他有著絕對的信任﹐難以解釋的依賴……甚至眷戀。

知道已經不再是孤單一人﹐因為楸瑛許下了會一直陪伴他﹐為他指途

引路的諾言﹐不會再讓他再次孤單、迷失。

習慣了身邊總有一個人﹐再不能提起勇氣孤身上路。

前塵往事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沉淪在回憶的國度﹐不經不覺﹐

 

夜﹐又再臨。

 

漫無目的地在紅府飄浮﹐忽然從飯廳的方向聽到百合大人和黎深大

人的聲音。

看來已經吃完晚飯﹐小絳已經不在桌上﹐可能已經被下人帶回了房

間睡覺。

 

自從住進紅府以後﹐絳攸便習慣很早便上床睡覺﹐因為黎深大人說

 

「晚睡的小孩會被狸貓大王抓去當點心!」

 

這個可真不得了!!

到了進士及第後的某一天﹐他的「孽緣」取笑他是個早睡早起的乖

小孩﹐於是﹐他便把黎深大人的話告訴他……

換來的卻是某蟲子一陣目瞪口呆﹐繼而不顧形象地捧腹狂笑﹐還喘

著氣抺著噙在眼角的淚水一本正經﹐皮笑肉不笑地說:「咳!咳!唔!

原來這樣子嗎?唔!…哈…那麼……咳咳!……哈……絳攸﹐聽好

……藍楸瑛現在告訴李絳攸﹐由現在開始藍楸瑛就是李絳攸的主

人﹐要是李絳攸不聽從主人的吩咐﹐狸貓大王就會立刻把李絳攸

拆吃下腹﹐還要反芻再反芻……你信不信?^ ^」

「#‧o‧#」

(語:我說蟲子﹐想把絳攸拆吃下腹的是你吧!)

 

說罷還俏皮地朝著他眨了眨眼睛﹐用食指點了一下他的鼻尖﹐彎

起好看的眉眼含笑地看了他一會﹐嘴角向上彎了一個半圓形﹐瞪大

眼肩膊微微抖動﹐最後終於又忍不住又笑了起來﹐邊抖擻著的身

體還順勢抱著他。

 

被這個突然其來的擁抱嚇得呆了一陣﹐感到一股熱流從腳底直衝

腦門﹐全身僵硬不知所措之際﹐耳邊傳來楸瑛喘著氣帶笑地低

聲輕吐:「絳攸~~~你真的很可愛啊^ ^!」

 

這時﹐他才驚覺受騙﹐而最最可惡的是某人到現在還時不時拿這

件事來取笑他。

 

這隻害蟲難道就是他的「剋星」嗎?總能把他所有聰明、理智、冷靜

…甚麼偽裝也輕而易舉地粉碎。

在藍楸瑛面前永遠只有一個「真正」的李絳攸。

為何會把這件「蠢事」告訴那低能的白痴?

越想越氣!>///<

晃神間﹐耳畔傳來黎深大人的聲音。

 

「看到奇怪的人?」黎深冷冷的看了百合一眼﹐皺著眉語調平靜地

問:「妳是說小絳看到鬼怪甚麼嗎?」

百合好沒好氣的看了黎深一眼﹐滿臉擔憂心地說:「我也有被監視

的感覺啊!小絳說看到一個和他髮色一樣的『大哥哥』。」

警告的眼神瞪著了黎深:「別告訴我這是「影」!」

「哦?!」拿起茶杯呷了一下﹐黑瞳若無奇事地在四處遊戈﹐剛巧

對上絳攸的眼睛時停了下來﹐嚇得絳攸立即壓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難道黎深大人看見我?』

黎深的眼睛忽然轉向百合﹐拉起她的手說:「我不是叫你回來幫我剪髮

嗎?」

完全不理百合的反應﹐逕自拉起百合離開飯廳﹐可是…

「啪!」

百合二話不說在黎深的臉上拍了一下﹐氣憤難平地說:「我說小絳

可能有事﹐你這做父親的怎麼可以不聞不問!」嚴厲的目光讓黎深無奈地

坐回椅子上﹐百合繼續說:「你又耍甚麼花樣啊?」

「百合大人竟然打黎深大人?」這個動作嚇得絳攸張口結舌﹐不禁向後倒

退一步。

「沒有!」撫著稍紅的臉頰﹐憤怒的看了百合一眼﹐仍是那副不可一世的

樣子。

「沒有?哼!一定是你那個甚麼狸貓大神的詛咒把小絳嚇懷了!整天冷著面沒

有一句好說話﹐這是對待一個十多歲小孩的態度嗎?」百合懶洋洋的坐在黎

深身旁﹐推開前面的茶杯﹐兇悍地看著一臉事不關己的黎深。

「那又怎樣?」目中無人的樣子絳攸見怪不怪。

「可憐小絳總是心心念念的念著你!過年後我要把小絳也一起帶回紅州﹐

我可不想讓他呆在這間屋對著一個對他不聞不問的『父親』!」

「他要到哪兒與我無關!」

聽到這句話﹐絳攸的心冷了一半。

「你認為得不到你的同意小絳會跟我走嗎?」

「我同意就是我的意願並不是絳攸的意願!」

「那麼……」百合被黎深這一說反倒啞口無言﹐並不是不明白黎深的用

心﹐只是對一個十來歲的小孩來說﹐要明白黎深的想法實在太難了。

「自己的事可以自己決定……」原本冷冷的臉孔閃過一剎羡慕的光芒。

絳攸看到黎深大人的表情﹐想起邵可大人的一席話。

『黎深希望你走自己的路﹐不再受紅家束縛﹐儘管朝你自己的夢想前

進。』

黎深大人不是一直強調:『想去就儘管去﹐這是你的人生﹐別問我。』

想起以往的自己……

黎深大人給予的就是寶貴的「自由」。

這是黎深大人終其一生都得不到的奢望。

帶著滿腦子的思潮﹐場景霎時變成自己的睡房。

輕易穿越木門﹐漆黑一片房間﹐月亮的銀光把木窗櫺的雕花裝飾和窗外

的婆娑樹影投射在地上﹐形成一幅光與影結合的詭異圖畫。

移到房間盡頭的牀邊﹐看著那張熟睡著了的臉。

天真無邪的樣子﹐看似了無牽掛實則經常忐忑不安﹐猜不透那個人的心

思﹐恐怕隨時會被捨棄﹐惴惴不安的心情到現在還是一樣﹐只是﹐……

坐在床沿靜聽那平和的呼吸﹐抬眼看著窗前漆黑的夜幕﹐前塵往事如影

畫戲般投影在墨黑的舞台。

 

人說往事如煙﹐為甚麼有些記憶總是揮之不去﹐歷久彌新?

 

「你真是一個大傻瓜!」手背撫上小小的臉頰﹐唇邊泛起一個無奈的笑意﹐

怎麼自己總是愛自尋煩惱?

「大哥哥!」

「嚇!」突然其來的童稚聲音﹐把絳攸嚇了一跳﹐小絳不知何時張開明亮的

灰眸﹐坐在床上靜靜的看著自己。

「你不是已經睡著了嗎?」撫著跳得亂了拍子的胸口﹐驚魂甫定看著眼前

的自己。

小絳認真地看著絳攸﹐絳攸清楚看到小絳灰色的瞳仁有自己的倒影。

小絳用力捉著絳攸的手臂緊張地問:「大哥哥﹐請問你是狸貓大神的手下

嗎?」

「0。0??」

「我剛才看見你穿越房門進來﹐你要不是狸貓大人﹐那麼就一定是他的手

下沒差!」小絳一臉肯定說。

突然﹐小絳雙手合十閉目低頭﹐一臉虔誠的樣子說:「請你把我身上的詛

咒解除好嗎?」

看著這樣子的「自己」﹐絳攸想笑卻又不敢。

無可奈何惟有扳起冷峻的臉嚴肅地問:「為甚麼?」

「因為…我、我經常迷路!這樣子黎深大人會討厭我﹐而且﹐又要經常受

人照顧。要是有一天黎深大人和百合大人都離開我﹐我怎麼辦?」小絳低

著頭幽幽地說:「所以﹐我希望狸貓大神解除我身上的咒語﹐待我長大後

可以幫助黎深大人﹐報答他的養育之恩!」

 

小孩子……

 

「迷路的話問人就可以﹐小孩子當然要接受大人的照顧!」仍然是一臉冷

漠﹐給出一個理所當然的答案。

「難道我終生都要留在這間屋嗎?我希望到黎深大人的「吏部」幫助他!」

意料之內的答案﹐堅定不移的眼神﹐總像在等待著甚麼似的神情。

絳攸終於明白常春頭為何常說自己是一個倔強的小貓。

 

原來年紀小小已經一塊不肯低頭的頑石。

 

看著那雙在黑暗中仍然閃動著渴望的灰眸﹐明亮如天上閃爍的星

光。

十一歲就立下了這麼一個願望﹐唯一的願望。

伸手拍了拍小小腦袋﹐溫柔的笑意浮現清秀的臉上。

「小絳放心﹐只要努力就可以實現任何願望!」

聽到意外的答案﹐天真的灰眸睜得更大﹐失望之情籠罩小小的蛋臉。

「小絳才十一歲吧!小孩子就要做小孩子應做的事情﹐例如…」享受

小孩子的樂趣﹐享受兒子的特權……這是百合大人從小就對絳攸說

的話﹐現在想起來﹐這些就是百合大人的願望。

絳攸還未說完﹐小絳一把撥開絳攸的手晦氣地說:「大哥哥就不肯幫

我!」

還負氣地用力拉上被子蓋過了頭。

好笑地看著年幼的自己在發脾氣﹐輕輕把拉緊被角的小手拉開﹐才發

現小小臉龐滿佈淚痕。

「小絳終於會走出這間屋子的一天﹐而且還會展翅高飛﹐這才是黎

深大人要小絳做的事。」輕柔的抱著細小抖顫的身體﹐望著床上紅

色的床舖﹐想起自己的名字。

「可是﹐我總是迷路。」仰壓地吐出嗚咽的字句。

「小絳不用怕﹐只要小絳耐心等待﹐一個為小絳帶路的人很快就

出現。」

黑暗中浮現那張該死的笑臉﹐柔聲地說 :「只要小絳別嫌他煩就可

以。」

簡直就是一個討債鬼。

小小腦袋帶著不解與疑問抬頭看著和自己一樣的灰眸。

「會有這樣的人嗎?我怕他會討厭我……我甚麼也沒有﹐又那麼的

笨拙。黎深大人常常說我是一個蠢材!」越說聲音越小:「不知那

天﹐黎深大人忍受不了會不要我﹐所以﹐我要變得有用﹐成為一

個有用的人﹐我…」

和應著小絳稚嫩的童聲﹐絳攸心中同時默唸著:『我不要再被遺

棄!』

「誰會討厭小絳啊!這個人啊!不單會找到迷路的小絳﹐小絳說不

定可以在他身上得到其他意外的收獲呢!」邊輕拍細小的背邊看著

窗外婆娑的樹影。

飄渺的思緒把絳攸帶進回憶的國度。

 

不是已經得到很多嗎?

 

「可是﹐我甚麼也沒有!百合大人說﹐這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情。

我要用甚麼去交換啊?」

擔憂又惶恐的神情﹐絳攸看著小小蛋臉……這種神情今天已經在這

張可愛的臉上出現過不止一次。

難怪楸瑛和百合大人經常說自己老愛鑽牛角尖。

『我甚麼也沒有』像是座右銘一樣﹐患得患失的心情經常盤踞心

頭﹐到現在也一樣。

誠惶誠恐地不敢抱著任何希望﹐就算唾手可得也不敢觸碰﹐生怕

一不小心便把那微薄的『現在』摔破﹐連僅有的希望也灰飛煙滅。

相信只要努力就可以得到一切﹐渴望「擁有」。

原來自己從小就這樣。。。

好想安慰這個孤獨脆弱的心靈。

可是﹐彩雲國第一才子從來未安慰過任何人。

只有楸瑛常常給他安慰﹐總能及時從旁扶他一把給他依傍。

『怎麼又會想起那個長春男!』

心頭一震﹐手心冒著冷汗。

心中不禁驚嘆:『我總是經常依賴他!』

細心地為小絳蓋好棉被﹐纖細修長的手緊緊地覆蓋著細白幼嫩的小

手﹐努力模仿楸瑛溫柔的動作﹐腦中不斷搜尋安慰的語句。

「其實……小絳手中已經擁有很多重要之物。隨著小絳日漸長大﹐

手中之物會隨之增加。所以﹐小絳不用擔心。」誠懇的態度溫柔的

語調好像發揮作用﹐小小臉兒浮現稍為安心的神情卻仍然帶著疑惑

與不安。

「我有很多重要之物?怎麼我看不見?」有點兒口齒不清地問﹐想知

道更多……

可是誰能敵過頑強的睡意?

 

「這些……小絳年紀還小所以看不見。有些事情要用「心」去感

受﹐小絳請耐心等待吧!只要努力……」

「嗯!」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明亮的灰眸已被矇矓的睡意淹沒﹐

小小眼皮抵擋不了來勢兇兇的睡意﹐不一會灰眸已被細白的眼瞼

覆蓋﹐隨之傳來緩慢平穩的呼吸。

胸部有節奏的起伏表示主人已經熟睡﹐靜靜細看平靜睡顏﹐日間

的緊張憂慮全都一掃而空﹐換上的卻是一臉安心祥和﹐天真純潔

的臉容﹐宛如一個陶醉在天籟中的天使。

細聽平順細微的呼吸﹐仔細端詳「自己」的臉﹐百般滋味在心頭!

 

夜﹐更深、更靜。

 

「哼!我對你的那位『帶路人』好像沒有甚麼好感!」冷不勝防﹐

冰冷傲慢的聲線從身後響起。

「黎、黎深大人!」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嚇﹐絳攸立即反射性地站起來

看向身後。

只見一身紅衣的男人站在窗前﹐若有所思的看著窗外的天空。

黎深帶著一身冰冷慢慢走向絳攸﹐瞬間神情柔和的看著小孩可愛的

睡臉﹐唇線好像動了一下﹐伸手撫向細小的臉龐﹐輕柔地把小手放

進被子拉好被角。

絳攸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黎深。

「真是一個無藥可救的蠢材!可知被困在一個沒法打開的囚籠是一

件多麼可怕的事情!」眼睛依然看著小天使的臉﹐冷漠的語氣透露著

點點無奈。

「鳥兒一定要飛向晴空﹐魚兒一定要游出大海。」充滿期待的眼神﹐

絳攸從未見過。

絳攸被黎深的話深深懾住﹐一臉驚愕地看著這個比自己稍高的男

人。

「雖然﹐我不知現在的你是否已經振翅高飛…可是﹐一定要走一條

自己的路。」

眼神嚴厲地看著絳攸的眼睛繼續說:「不過﹐你提及的那個帶路

 

人……我的預感訴我:『這個人絕對是一個討厭鬼』!」帶著威脅

 

冷冷地繼續說:「所以﹐在未得到我任何允許之前﹐叫他別在我面

前耍花樣。」

絳攸感到身邊吹過一陣微寒﹐不禁收緊身體深呼吸穩住緊張的心跳

﹐眼睛隨著黎深的動作移動。

黎深已經走到房間的門前﹐正想推門離開的時候﹐忽然止住動作說:

「紅黎深是一個可以操縱一切的人﹐你要緊記!」

門被推開的一剎﹐絳攸突然眼前一黑﹐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扯進了漆

黑﹐想大聲呼叫卻又被一股氣流重重壓著胸口讓他感到窒息﹐只得

睜著眼張大嘴巴﹐看著眼前的景物漸漸在視線內消失。

 

******************

「…」

「……」

有誰在說話?好頭痛!吵死了!

「絳攸﹐絳攸醒了!主上﹐絳攸醒了﹐陶老師……」迷濛中認得這

是楸瑛的聲音。

過熱的溫度由手心直衝腦門﹐手被重重的握緊。

努力張開沉重的眼皮﹐咽喉乾燥得要命。

「絳攸你怎麼了?」影入眼簾的是楸瑛滿是擔憂的臉﹐一邊緩緩

扶起軟弱的身體﹐一邊拿著茶杯﹐遞到乾燥蒼白的唇邊。

迷迷糊糊呷了口茶環顧四周﹐劉輝、靜蘭、秀麗和十三姬把自己重

重圍困﹐陶大夫滿佈皺紋的臉慈祥地看著自己。

「看來李大人已經沒有大礙了。」陶大夫一面把按著絳攸手腕的手

指移開﹐再仔細檢查絳攸的眼睛下顎﹐祥和的樣子讓人覺得安心。

「李大人有那兒覺得痛?」

絳攸搖搖頭﹐滿臉問號的看了其他人一眼說:「只是……有一點

暈…我怎會在這兒?」

觀察四周的環境﹐絳攸可以肯定﹐這兒是太醫院。

剛才……

「絳攸你剛才在中庭暈倒呢!」劉輝憂心地說:「幸好楸瑛一路跟著

你……便立即把你抱來太醫院。絳攸你嚇死人啦!你昏迷了很久﹐我

還以為你會死!」劉輝拉起絳攸仍然冰冷的手皺著眉一臉想哭的樣

子﹐像極了一頭害怕被主人遺棄的小狗。

「那有這麼容易死!你這蠢材!」絳攸勉強撐起身子咕嚕著﹐楸瑛輕

輕扶著絳攸的背坐在床沿﹐讓他靠在自己身邊。

「唔!看來絳攸已經沒有事﹐主上﹐我們就不要阻礙他休息了。」十

三姬笑著看了看絳攸﹐又把視線移到楸瑛身上說:「四哥你待會兒

就送絳攸回家休息吧!」

「對!絳攸明天就別上朝﹐在家好好休息!」劉輝附和著十三姬說。

「我不在誰來看管你?」白了劉輝一眼﹐用盡全身氣力吼出來。

「絳攸忘了有我嗎?」楸瑛笑著輕聲地說。

「你根本就是幫兇!」被絳攸這樣一吼﹐楸瑛和劉輝像受了打擊

一樣﹐不約而同拉耷著頭同低頭不語。

「絳攸大人﹐我和靜蘭明天會代你督促主上﹐請你放心休息吧!」

秀麗笑著說。

「就這樣決定吧!」聽到秀麗自動請纓﹐劉輝高興得眉開眼笑急

不及待的巴著秀麗﹐甜絲絲地說:「秀麗啊~~~~~」

「劉輝!你給我安分點!」

「主上……=ll=」←這是靜蘭。

看著這群人﹐絳攸感到很滿足。

我已經擁有很多很多﹐幸福的感覺溢滿心房。

感到背後溫熱的溫度﹐斜眼偷看楸瑛微笑著的臉。

暖暖的感覺隨著血液流遍全身。

從這個人牽起自己的手那天開始﹐便一直相伴﹐彷彿上天早已註定他

們「緣」在一起﹐而且﹐此生不渝。

可是﹐黎深大人那個忠告……

瞄了一眼笑很溫柔的人﹐想起黎深大人的話。。。。

 

『這個人絕對是一個討厭鬼』

 

預感啊!

實在眷戀這個溫暖的懷抱﹐還有左胸那強而有力的節奏。

不禁緊了一下握著的手由衷地悄聲說: 「真是辛苦你了!」

「嗯!絳攸說甚麼啊?我聽不清楚﹐再說多一次好嗎?」

一記鐵拳揮向貼過來的臉﹐理所當然地被閃開﹐無奈地瞪著滿臉

莫名其妙的人大叫:「沒有!我甚麼也沒有說!你幻聽!要陶老師給

你檢查一下嗎?」

『我死也不會再說第二次!』

看著一群一直在打罵嬉玩的人﹐再轉頭看著楸瑛的臉﹐深邃的黑

眸漾著溫柔﹐熾熱的視線從沒有離開過蒼白的臉龐。

絳攸的心又一次投降了。

突然感到擁抱一緊﹐耳邊傳來細細的呢喃:「以後別再獨個兒四處

亂跑﹐絳攸難道忘記了我的責任嗎?」

 

********Fin *******

 

 

 語:要KO蟲子根本沒有可能﹐絳攸你就死心吧!(攤手)

 絳攸(生氣地):那麼你讓我打中一次會死嗎?(瞪著蟲子)

 楸瑛(悠閒地):既然絳攸開到口﹐請隨便!可是……

(壞壞地笑﹐在絳攸耳邊不知說甚麼)

 絳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