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焉不詳

午後的陽光打在銀白的雪地上﹐映照出一道道彩虹般的光纖﹐就像開啟了一道從人間直通天堂的光之隧道﹐白晧晧的雪地反射著強烈而耀眼的陽光﹐剌目得令人睜不開眼睛。

十月的一場初雪一下子把貴陽帶進冬之女神的懷抱﹐這個得到上天特別眷顧的女孩﹐在嚴寒冷清的冬天﹐雖然沒有紅花綠葉為她點綴粧顏﹐卻為她添上了幾分難得的淡雅﹐散發出冷傲不群的氣質。從遠處看去﹐就像有誰在這個廣闊的平原都巿上撒了一層糖衣﹐白白的軟軟的細雪覆蓋在屋頂上、農田上﹐枝頭的花葉早已落盡﹐卻開滿了一朵朵水晶花﹐高大的蕎木穿上了晶瑩剔透的簑衣﹐小草也安靜地在白色的毛毯下安睡﹐等待著春雷驚蟄的來臨……。

(天音:喂!你拖夠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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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左手握成拳重重的打在右手的掌心﹐豆大的汗珠﹐由前額溜過眉骨﹐略過灰綠的髮鬢﹐再滑過細嫩的臉頰﹐最後滲入細緻的脖子﹐紅色斗篷的衣領已經出現了一片深紅的水痕。

「那個常春頭到底在哪?」只不過在經過書店的時候瞄到了有新書上架入去看了一眼﹐走出書店時那個常春男已踪影全無。

街道上的積雪已經被鏟雪工人清理得一乾二淨﹐濕漉漉的地上烙上了行人留下的痕跡。

「冬天真討厭!怎麼會這麼髒?」左顧右盼﹐集中精力尋找那個湛藍的身影。

徘徊在又濕又滑又髒的街道已經有一段時間﹐每條街道都大同小異﹐好像都是同一個樣子卻又說不出有那些差異。

這兒不是有一間茶館嗎?怎麼現在卻變了綢緞莊?那邊不是有一檔賣替人家算命的攤子的嗎?甚麼時候變成賣燒餅?「它」不是應該在後面那條橫巷的嗎?啊?這兒何時建了一道橋?怎麼我會不知道?

腦中的羅盤針(語:絳攸有這種東西嗎?)可能受到厄爾尼諾現像的影響﹐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想著想著﹐不經不覺橫過了那座橫跨那條貫穿貴陽市中心的運河﹐把商業街東西兩邊的連接的大橋。

(楸瑛:唉!)

在商店街「巡邏」了差不多一個時辰﹐身體已經有點兒透支﹐肚子也開始鬧脾氣。

「我究竟在哪兒啊?藍楸瑛你現在就給我死出來!」憤怒讓血氣倒流﹐想吃人的樣子像極了一隻惡魔﹐屋頂上的積雪被直衝雲宵的怒吼嚇得應聲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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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好像聽到絳攸的聲音。」一身藍衣的人立即用比常人強N倍的視線搜尋聲音的來源。

「難道我聽錯?」放眼四顧都搜尋不到那頭灰綠﹐惟有繼續向前進發。

吃完午飯﹐絳攸忽然說想在街上逛一會兒才回宮。

於是…兩人邊看邊聊﹐看看這又看看那﹐實在有夠悠閒。

最近兩人都忙於公事﹐根本就沒有時間約會(絳攸:都說不是約會啊!  >///<)

幾乎連見面的機會也沒有﹐難得那個全年無休的百萬伏特大電燈泡不在﹐

(輝輝:誰?)正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怎料……不知何時便失去了小貓的影踪。

「唉!都說牽著手就不會走失吧!」牽起手的當兒理所當然地被甩開。

『都說別在大庭廣眾牽手!!我不是小孩子〝###〞』不服氣的瞪了眼笑得一臉溫柔的人﹐負氣地說:『你走在我身邊不就可以了嗎?』

結果……u_u!!!

無奈地搖搖頭﹐眼神沒有焦點地看向前方﹐腦中開始浮現小貓死口硬發飊的模樣﹐最後自己總得又騙又哄地安撫迷路迷得又累又餓又氣憤的小貓。

溺縱的笑意浮上優雅的臉。

冬日的陽光遍灑貴陽繁榮的街道﹐蔚藍的天空沒有一絲白雲﹐藍得像一幅藍色的畫布。

冷冷的氣溫被午後驕陽調較得恰到好處﹐邊行邊找走到河堤的大橋卻想起了自己的故鄉。

貴陽雖然然是個美麗的都市﹐街道規劃得井井有條﹐卻比不上藍州蜿蜒曲折的小橋流水﹐找天一定要帶絳攸回去看一看(見家長?)

收回飄渺的思緒﹐尋貓之旅還是要繼續。

「這邊河提都已經找過了﹐難道絳攸過了河?」憑著無從解釋的心靈感應﹐楸瑛走上橋﹐然後﹐讓直覺帶領尋找迷路的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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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累!過量的有氧運動(迷路)把剛吃完的午飯已經消化得七七八八。

陣陣令人垂涎欲滴的糕點香味把絳攸牽引到一間小小的店前面。

只見小小的店面擺放著一盤盤形形色色的榚點﹐隱約還看到縷縷白煙從熱騰騰的盤子升起﹐在這個寒冷的季節﹐一口口吃著一件剛出爐的糕點﹐實在讓人暖在心頭。

「咦?!」

這不是楸瑛最愛吃的菜肉包子﹐還有那個笨蛋主上最愛吃的栗蓉甜餅嗎?

「就買一些回宮當點心吧!雖然沒有秀麗做的那麼好。」橫豎秀麗這些日子都很忙﹐連聚餐的時間都沒有﹐做點心根本就沒有可能。接過了店員包裝妥當的兩個小紙盒﹐掏出錢包正要付賬的時候﹐眼角瞥到不遠處有一個琉璃盒子﹐一件件晶瑩通透卻斑駁地點上點點金黃的小方塊整整齊齊地排列在這個透明的盒子裏。

「桂花糕?」一陣欣喜湧上心頭﹐彷彿重遇久違了的知己。

這個時節桂花不是一早已經落盡了嗎?而且﹐在這冷死人的季節﹐有誰還會買這些冷冰冰的小點?

猶疑一會兒……離開店子的時候﹐絳攸雙手捧著一大一小兩個盒子。

心滿意足的帶著戰利品﹐心情很好地朝著王宮的「正確方向」前進。

(語:購物果然是減壓良方……)

*****

不停四處張望﹐盼望那頭灰綠會突然在眼前出現。

「為何今天找了這麼久也找不到?」難道心靈感應出了問題? 沒有可能!一直以來都沒有出過任何差錯。

明明感應到這方向有著絳攸的氣息﹐於是朝發出氣息的地方走加快腳步跑去﹐可是……

濃濃的飽點香味直撲楸瑛的嗅覺﹐才發現自己站在一間糕點店前面﹐抬頭一看﹐這不就是貴陽最著名的糕餅店嗎?

老闆是個手藝出色的糕餅師父﹐十數年前在貴陽河南區開了一片店子做糕餅討生活。由於出品美味賣相精緻而且價錢相宜﹐深受貴陽老百姓愛戴﹐就連很多達官貴人也是他們的主顧﹐要買他們的糕點可是要排隊輪候呢!

可是﹐今天怎麼沒有看見那條嚇人的人龍呢?現在正午已過﹐第一輪糕點剛剛賣完﹐第二輪糕點應該也未出爐的時候﹐難道今天自己走運﹐糕點提早出爐嗎?可是……放眼店內確實看見一盤盤冒著白煙的各式糕餅﹐放在櫃檯上還有一個透明的盒子﹐裏面放滿絳攸最愛的桂花糕。

小貓應該找路走得又餓又累﹐就買些他最愛的點心待會兒用來哄他吧!順便買幾個栗蓉甜餅讓主上當下午茶﹐也給自己買幾個菜肉飽子。

雙手滿滿捧著兩個盒子﹐繼續跟著小貓發出氣息的方向走去。

午後的陽光好像收斂了凌人的盛氣﹐天空開始暗下來﹐變得灰濛濛一片。

「氣死人了!我究竟是中了誰的詛咒?還是貴陽的人太閑﹐有事沒事把房子搬來搬去>  <!!!」

在惱人的十字路口不斷徘徊﹐推敲著那個才是正確方向……愈心急﹐愈覺得周遭的景物難以辨認卻又好像似曾相識……

腦海正在天人交戰之時﹐一片小小的白色花瓣輕飄飄地落在紅色斗篷上﹐繼而第二片第三片連綿不斷地散落﹐瞬間便在紅色的綢緞上化成點點暗紅﹐抬頭望向灰濛濛的天空﹐無數白色的碎片零零落落從天空飄下﹐有如下著一場白色的花瓣雨。

「下雪!?」『散步』了差不多兩個時辰﹐真的很累啊!怎辦?想不了那麼多﹐惟有拉一拉衣帽向前行﹐匆匆走到了一間屋子的簷篷下﹐暫時躲過這陣綿密的雪雨。

抬頭看著綿綿細雪﹐想起他們第一次一起看雪的情景。

那時﹐他們剛剛進士及第﹐和秀麗他們一樣﹐被分發給魯禮部訓練。那天晚上﹐他們做完日間的工作後﹐便在府庫完成當天的作業﹐連晚飯也來不及吃﹐當完成所有作業後﹐已經夜半﹐肚子咕咕作响根本睡不著。

於是﹐楸瑛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拉出王宮﹐直往街上跑﹐自己正要發難大罵這頭放肆的畜生時﹐已身在貴陽最繁榮的大街﹐燈火通明仿如白晝。

「那邊有一間很好吃的館子﹐絳攸一定喜歡。」未等自己回話﹐已被一隻強而有力的大手拉進館子﹐無可奈何地座落在窗前的廂房。吃過飯後﹐絳攸怕被宿舍的官員發現﹐便趕著楸瑛回宮﹐可是﹐那個白痴朝他笑了笑﹐完全不理他的反應﹐硬拉著他在街上閑逛﹐走到橋邊的時候﹐忽然下起雪來。

「下雪嗎?絳攸你看!下雪了!」那個人高興得手舞足蹈大叫大嚷﹐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他們站在橋頭﹐楸瑛伸手想接過落在掌心的雪花﹐這輕薄卻瞬間在掌心溶化﹐楸瑛少見的失望之情﹐依然歷歷在目。

看著楸瑛這種小孩子氣的樣子﹐心裏不禁偷笑﹐這個真是他認識的藍楸瑛嗎?

握著他的手一丁點兒也沒有放鬆﹐銀白的雪花如星星閃著光芒掛在如夜的黑髮。

感到一道炙熱直衝臉門﹐忍不住發飊: 「你這白痴在幹嗎?」

「我想把雪花送給絳攸啊!」如火灼熱的墨眸肆無忌憚地燒燙冰封的靈魂。

「‧‧?」

沒有溫度的冰天雪地﹐溫熱的感覺從手心直衝心坎蔓延全身﹐心頭一顫﹐萬年積雪像被炙熱的高溫漸漸溶化。

微微抬眼凝望溫柔得像軟糖的臉﹐黑眸閃動著絳攸當時難以理解的光芒。

彷彿看見楸瑛的嘴唇微微顫動卻聽不到一字半句。

只知道。。。

由那時開始﹐絳攸有個直覺。。。。

他們會一直一起走下去﹐永不改變。。。。

他們還會有無數一起賞雪的冬日。

後來才知道﹐原來藍州位處南方﹐冬天從不降雪﹐那是楸瑛第一次看雪。

「果然是個傻瓜!」

彎起柔和的唇綫﹐心中滿是暖暖的感覺。

回到現實﹐再亂走下去不是辦法。

「他一定會找到的!」老方法﹐索性挨著身後的牆壁﹐站著不動等待那個「一定」會找到他的人。

******

「果然下雪。」紛飛的雪花像鵝毛一樣沾上湛藍的外衣﹐單薄的雪花才一碰到伸出在半空的掌心便立即溶化。看著漫天飛舞的雪白﹐想起他第一次看雪。

也是…和絳攸第一次賞雪。

進士及第後的第一個冬天﹐那段被魯禮部操得死去活來的日子。

做完所有粗活、作業後已經天黑了。廚房的飯菜早已被其他進士掃個一乾二淨﹐於是……他便硬把這個態度認真的「小」同窗拉出王宮到貴陽大街吃飯順便透透氣。

吃過晚飯絳攸吵著要回宿舍﹐可是﹐他卻一意孤行地把他帶到街上亂逛﹐不知何時走到河邊的小橋﹐就像今天一樣﹐天空突然飄下點點雪白。

藍州從沒有下過雪。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雪﹐顧不得路滑難行﹐興奮得拉著絳攸一股腦兒跑上橋頭﹐仰首感受雪的觸感。當他伸出手想接過飄降的飛絮﹐卻還未趕得及細看晶瑩的模樣﹐那片精巧的花瓣便在他掌心溶掉﹐教他失望。回頭卻看見灰綠的髮絲上點綴著幾片晶亮的薄片﹐像一個全身披著漫天星光的精靈﹐閃閃銀光彷彿照亮了他的黑夜。

於是﹐他放肆地讓視線落在精靈身上﹐細細欣賞這大自然的饋贈。

有誰說過﹐世上沒有兩片相同的雪花。

伸手觸摸灰髮的花瓣﹐卻惹得絳攸一記白眼。

漆黑中銀白的光線折射在與髮色同源的眉毛羽睫乘載著幾片雪白晶瑩﹐對照著深不見底的明亮眼眸﹐冰冷美麗而脆弱﹐彷彿一伸手便消失無跡。

『你這白痴幹嗎?』

發現楸瑛入神的看著自己﹐絳攸正發難質問之際﹐茫然的灰眸剛巧對上了含情的鳳眼。

『我想把雪花送給絳攸!』

只見稚氣未脫的俊臉上掛著不解的神色﹐冷淡的灰眸清晰地映著自己的笑臉。

從那一刻開始﹐藍楸瑛知道自己跑不掉。

情難自禁地向眼前的精靈低聲祈求著: 『我要你眼中永遠只有我。』

相牽的手一刻也不敢放鬆﹐心中有種莫名的感動﹐希望永遠可以守護這個如    雪花般脆弱剔透的精靈﹐要用自己的溫暖溶化這顆如冰雪一樣純潔冷傲的心。

鼻尖傳來冰冷潮濕的感覺﹐回神才發現自己站在街道中央﹐看看湛藍的外衣疏疏落落的花白﹐還有點點較深的藍﹐趕快拉過藍色的表面‥細看點點白花。

原來雪花的形狀複雜多變得讓人驚嘆﹐美麗卻瞬間即逝﹐就如煙花一樣。

煙花在爆發的一刻會燃盡它的光和熱﹐讓觀眾驚嘆它的美麗催燦；雪花卻恬靜溫柔﹐不像雨點「唏咧嘩啦」的嘈吵；雪落無聲不帶溫度溫柔地飄降人間﹐溶化後更不留痕跡。

原本又濕又髒的街道﹐現已披上一層純白的地毯。

那頭灰綠仍舊芳蹤杳然。

雪越來越綿密﹐還是找個地方躲避。

緊一緊身上的斗篷﹐重新拿好手上的盒子﹐走到一間屋子的簷篷下暫避。

「唉!怎麼今天找了這麼久也找不著?」難道是靈感失效?絳攸的氣息很明顯在這個方向﹐而且﹐感覺越來越強﹐可是仍然找不到﹐為什麼呢?

已經差不多兩個時辰﹐楸瑛開始心急。

突然﹐有個愚蠢的想法:『或許……我現在轉身就能看見絳攸呢!』

於是﹐藍大將軍便抱著兩個盒子﹐一邊默數一邊閉上眼睛緩緩的轉身碰碰運氣。

心中有個信念:只要張開眼睛﹐絳攸就在眼前。

命運在他們出生前早已定下永遠相繫的牽絆。

「十……二、一。」

張開眼睛﹐難以置信的看到紅衣灰髮的人閉上眼睛低頭斜斜地倚在屋子的另一邊﹐雙手捧著和自己手上一樣的紙盒。

『果然是孽緣!』楸瑛心中暗忖﹐嘴角不禁彎了一彎。

悄悄移近好像睡著了的人﹐正想嚇嚇倦透了的小貓。

彷彿經過綵排一樣﹐低垂的細白眼簾猛然張開﹐充滿神采的灰色水晶對上帶笑溫柔的黑色琉璃。

絳攸抬頭老定地笑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找到我。」

一句話包含著無比的信任與依賴。

有種莫名的感動在楸瑛體內蔓延。

絳攸淡然地笑﹐不經意溜了一眼楸瑛手上的東西﹐再看看自己﹐不禁驚嘆:「怎麼你也買了…」

「…菜肉包子、栗蓉甜餅和桂花糕。」俊臉漾起一抺得意的微笑﹐眉稍眼角盪漾著一股暖流。

灰髮紅衣的人像被這熱流燙紅了臉﹐只得愕愕然微微頷首。

黑髮藍衣點綴著點點星光﹐英挺的臉溢滿醉人的笑意。

灰綠羽睫輕顫﹐冷漠清秀的臉不自覺柔和了眼神。

湛藍衣袖緩緩伸出大手﹐等待著回應。

看著指節微突﹐長著薄繭的手掌﹐絳攸噘了噘嘴嘆了口氣﹐認命地低頭從米白衣袖把手交出來……旋即被修長的五指擒獲。

緊扣的十指立刻被寬大的藍色袖子覆蓋著。

溫柔低沉的男聲帶笑在耳邊低喃:「我們回去了。」

雪白的地上留下兩行並排的足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