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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權書:

喵大~~~~呵呵!

這是語。百度的菲菲語…是這樣子的。

人家想把大人的「花開似舊時」轉到人家BLOG


請問可以嗎?>///<

呵呵,当然可以

一)


清冷的夜風中,傳來些許李花的香味,好聞的味道讓窗下的少年微微出神,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放下狼毫,散發著淡淡濁氣的劣質墨硯,在成堆書冊的房間裡面,淩亂不堪。
已經四月了嗎?

他微微吐出一口氣,手一點一點地伸開,和那墨硯不同的正品官用宣紙,還有一遝在旁邊整整齊齊的擺著。
入春之後……自己似乎就總是這樣沒有精神呢。
翹腳的椅子被冷不防的拉了開來,沒有坐穩的他,慌亂之中,一下子自然的向後摔了過去。

在他沒有喊出聲之前,一個溫暖卻略帶疲倦的低沉語聲在耳邊響了起來,“……差不多應該休息了吧?絳攸。”

如同被那人身上淡淡的花香所侵擾一般,瞬間麻痹了的感覺讓他忘記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對了,應該一把推開那個混蛋,然後再用這硯臺對準他腦袋上狠狠地來一下。

總之,不會是現在這樣傻傻愣愣的賴在那人的懷裡。
事後,他把原因總結為自己太累了,不過,對於這一點,恐怕容許範圍再怎麼寬廣的人也沒辦法接受吧。

“你又要幹什麼了?”他疲倦的眼眸微微挑起,想要擺出一點大人樣子的時候,卻被那傢伙一個在他看來“傻瓜式”的笑容給堵了回去。

“工作還真是辛苦呢。”仿若帶了笑意的深沉藍眸,讓人有些移不開視線……說得也是,即使是在整個朝廷,那人也稱得上是少見的美男子,“不過,你也偶爾應該稍稍放鬆一下呢。”

“出去沾花惹草、把工作丟在一邊的傢伙沒資格說我。”假裝不介意的推搡著那傢伙,今天,李絳攸似乎連罵人的心情都沒了。

“……”
那人眼底的笑意更甚,讓他很想一拳打上去。
當然,他並沒有真的付諸實踐的打算,畢竟,自己那些三腳貓的劍術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跟藍楸瑛相提並論。

“行了,我要睡覺了。”他小聲嘀咕了一句,從楸瑛的懷抱中掙脫開來。

這個時候,宿舍的公共浴室已經不會有水了,想要洗澡顯然是不太可能,不過……這種時候,如果能洗個熱水澡舒緩一下疲勞,實在會是一件相當不錯的事情呢。
他開始認真地懷念起家裡的那個五十個人洗澡也足夠大了的浴池來,豪華的浴殿也是足以與皇宮相提並論的奢華。
就在他無心的走著神的時候,宿舍內的一樣東西自然而然的印入了他的眼簾。

“是……李花嗎?”他小聲嘟囔了一句。

“啊,外面的李花開了。”抱著成堆公文的男子探出一個腦袋,微笑道,“所以就折了一枝回來……不喜歡嗎?”

他盯著那李花望了半晌,最終轉過頭,什麼都沒有說的解開了上衣,脫下來,然後一件一件的在床邊折好。
因為那位義母對於自己亂扔東西的壞習慣沒有少進行說教(主要是以某位義父作為反面教材),他從小對東西的擺放沒什麼概念,但只有衣服總是會疊的整整齊齊。
解開內衫的衣領,他靜靜的擦拭著身體……潔白的絲綢布巾在身上劃過,雖然感覺並不討厭,但是……可以的話,他還是想洗個熱水澡。

“又來了……”從文書堆裡面抬起頭,楸瑛歎了一口氣,“我們都是男人吧?你用的著每天晚上一副防色狼的舉動嗎?李官吏。”

只有那傢伙在歇斯底里的時候才會這麼稱呼自己,進入吏部差不多已經有一年了,和拼命努力的自己不同……那個悠哉遊哉的萬年榜眼,似乎對於長官的目光也好,御史台的主意也好,全然不放在心上。

其實這樣也並不算什麼壞事,可是,自己就沒辦法做到那份灑脫。

——大概是初衷不一樣吧,自己成為官吏的願望……雖然渺小,那個時候,他卻始終相信這有實現的一天。

“雖然是男人,赤身裸體的相見還是會很奇怪吧?”他淡淡的聲音響起,卻注意到那傢伙出神的表情——完全沒有在聽啊。

“呐……絳攸,”楸瑛微微轉過頭,合上了正在看著的公文,“你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成為官吏的呢?”

“……”他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抬起手,把自己及肩的頭髮放下,然後把漂亮的高級發帶放在了枕邊。

“……大家都有自己的理由吧,”楸瑛喃喃著,忽然抬起充滿笑意的藍眸,“呐,絳攸,今天晚上一起睡吧?”

   

“不要,”他斬釘截鐵的給出了答覆,“我可不想跟身上染了女人脂粉味道的傢伙同床共枕。”

他轉過頭,所以,沒有看到楸瑛眼中一閃而過的悲傷神色。

“有這種時間,不如快點去完成工作吧!”不耐煩地轉過身,他青綠色的眼眸微微垂下,對於後面忽然靠近的氣息依舊渾然不覺。

“絳攸……”很輕很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讓他頓時起了雞皮疙瘩,猛地轉過身,已經被一個溫暖的臂彎圈在了懷裡。

“你做什麼啊……”他立刻叫了起來,卻因為那人口鼻間重重的酒精味道而收住了語聲。

——這傢伙,喝酒了嗎?

微微遲疑的眼神落在楸瑛黑色的長髮上,完全披散下來的樣子,真的非常符合貴公子的風韻。
滿腦子的胡思亂想,不過,另外有一件事情,他稍微有點在意。

雖然這傢伙時常在外面花天酒地,可是,酒量卻一向很好……這一次,好像喝得有點多了,難道說,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你……喝酒了嗎?”

“只有一點點啊……”楸瑛的視線迷離,然後呵呵的笑了起來,收緊了手臂,把腦袋埋在了他的頸項之間。

“你這個傢伙是笨蛋嗎?明天可是審核的日子,你想要捲舖蓋滾蛋嗎?”大吼著罵了出來,被弄得好痛的手臂,被那人牢牢的禁錮著。

楸瑛沒有說話,把頭埋的更深。

後頸的敏感覺察到那溫熱的氣息,無端而起的戰慄讓他覺得很不舒服,卻又有幾絲遲疑。

“一起睡吧,只是今晚而已。”那人的微笑,沉靜而溫柔。

“不要……”用力的掙扎著,他的力氣在藍楸瑛看來,好似杯水車薪,“放開我……”

好像要把他融入自己的懷抱一般,楸瑛滾燙的身體,讓他的心沒來由的輕輕一顫——這究竟是怎麼了?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響打破了那一切的沉悶,楸瑛一愣之下,停住了動作,呆呆的望著他……深藍色的眼眸中,逐漸湧上一絲怒意。
轉瞬間,那個強健的身軀很輕易地把自己壓在了身下,他不自然的喘息,相對的,是藍楸瑛怔愣的眸子。

那紅色的掌印,清晰而明瞭。

潔白的內衫微微張開,纖細的鎖骨,仿佛還帶著些許蒼白,淩亂的床單,兩個人方才糾纏的身影……一切都如此的迷亂。

“你給我滾開!”一把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男子,他猛地退開數步,“你吃錯了什麼藥?跑來這裡發瘋!快點給我滾出去!”

楸瑛在床邊坐下,明藍色的眼眸看起來沉靜而憂傷。

他的呼吸有些紊亂,沒辦法正視那明藍色的眼眸,只有猛地轉過了身。


“你是笨蛋嗎?到底在做些什麼啊!”肩膀的顫抖,只有自己感覺到了,他在床的另一端坐下。

“對不起……”楸瑛沉默著開口了,露出一絲歉意的微笑,緩緩地站了起來,轉身走出了宿舍。


依舊可以聽到那蕭瑟的風聲,破舊的木門搖晃著,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獨自坐在那裡的他,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那一夜,藍楸瑛沒有再出現,也就在他懷著不安的心情在第二天趕到吏部的時候,只有一樣東西平靜的躺在吏部尚書的公文桌上。





——那是藍楸瑛的辭官狀。



(第一篇完)

 

 

(二)




吏部。

他心情一片煩亂,昨天也許就應該看出來,平時總是一副微笑的模樣,難得那眼底的憂傷卻是拽露了一切。
因為夠不到書冊而踮起腳尖,一直想著自己能不能再長高一兩公分的他無端的惱怒起來。

——平時,那個人總是微笑著從上面為自己取下書冊,然後戲謔的道一句“你是想要這個嗎”。

可以聞到那人身上淡淡的香味,耳垂一陣酥麻的溫熱氣息,讓自己幾乎要倒在那人的懷中……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說“腳滑了”吧。
或者是“你這個笨蛋,不要隨便嚇人”之類的話。

怒火愈來愈甚,他一拳打在了書架上。

毫無勁道的拳頭,讓書架連晃動也沒有,只是一聲悶響,連書本也沒有掉落半片。

“今天的脾氣還真是不小呢。”

他驚喜地回過頭,耳邊戲謔的聲音幾乎讓他以為是那個人回來了。
架在鼻樑上的眼睛輕輕的挪了挪,楊修淡淡的笑容讓他微微一怔,失望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來。
“楊修大人……”他囁嚅了一下,視線不知所措的遊弋到了一邊。

楊修笑了笑,從上面為他取下了書冊。

“今天看起來好像很沒有精神啊,李官吏。”楊修隨手翻看著,微微抬起眼眸,“怎麼了?”

“我、我……沒事……”對於這位上官,他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僵硬的表情讓楊修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沒事?”楊修不悅的捉住了他的手,那時還只是一個十八歲少年的他因為這個動作而立刻漲紅了臉。

他並不是特別擅長揣摩別人的心思,大多數時候也只是覺得太麻煩而已,在整個吏部,即使那位養父也不管自己的日子裡,唯一對自己照顧有加的,只有楊修一個人而已。

“……沒事就拿公物發洩?”他低頭避開楊修淡淡的眼神,仿佛帶了一絲嗤笑,楊修晃了晃他的手,“那麼,我是不是應該以‘損壞公物罪’而給你一個降職處分?”

他“唔”了一聲,緊張的抬起眼眸,楊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不出究竟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可是……書架並沒有被弄壞啊。”小聲地辯駁了一句,他看到楊修臉上些許無奈的笑容。

“你忘記了重要的東西呢,李官吏,你自己難道不也是吏部的重要財產,而且還是最值錢的一個。”楊修隨意的調侃似乎有一些奇怪的意味,但是他並沒有聽出是不是在開玩笑。

低頭看看微微發紅的手指,他自己今天莫名其妙的舉動也有些不明白。

——這到底是怎麼了?

“對不起,楊修大人。”他低下頭,老實的道了歉。

楊修的嘴角微微上揚,這個可愛的下屬跟他的養父可真是不同的兩個極端。


“過來。”在踏凳上坐下,沖這個年輕的下屬招了招手。

“……是。”遲疑著走過去,楊修伸手一拉,他便跌坐在了旁邊。

“楊、楊修大人!”他臉微微一紅,如果不是單手撐著,差不多就要跌進楊修的懷裡。

“真是的,”捉住他微紅的右手,楊修不由得歎了一口氣,“為什麼自己不注意一點,整天的抄抄寫寫,如果再傷了手……你讓我到哪裡去找你這樣的優秀官吏。”

“真的非常抱歉。”

他有氣無力的聲音讓楊修微微挑眉,從衣袋中取出一瓶白色藥膏,輕輕地抹在了那蒼白的手指上,那冰涼涼的觸感讓他覺得很舒服——好像原本火辣辣的疼痛一下就消弭了。

“這是白州特產的膏藥,本來是給女子用的……不過,對李官吏的手倒也合適。”楊修看到他瞬間黑下來的臉,忍不住露出了好笑的表情。

“藍官吏的辭官狀,上面已經在審核了。”

“我……我聽說了。”在腿側的另一隻左手緩緩緊握成拳,他抬起頭,“楊修大人,您知道不到究竟是什麼原因呢?”

楊修塗抹膏藥的手稍稍停了半晌,“你認為是什麼原因呢?”

“我……”有一些事情,他一直很在意,但是始終不能得到答案。

“既然這樣……我給你一天的假,你去他那裡看看怎樣?”

“不必了。”幾乎是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他忍不住有點後悔——明明是在意的,為什麼不說好呢?

“既然這樣,那麼就認真工作吧。”如同舒了一口氣一般的楊修起身,微笑道,“這瓶藥就送給你了,好好留著吧,吏部的重要財產,李絳攸官吏。”

   

拍了拍他的肩膀,楊修轉身走出了書庫。




望著那個雕琢細緻的白瓷瓶,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推開窗戶,望著庭院裡的李花,他的思緒飄到了一年前。

也就是在這棵李樹下,那個男人笑著把李花瓣灑進自己的衣襟內,惱怒異常的自己終於忍無可忍而把他推進了養金魚的小池塘內。
那天,渾身濕淋淋的楸瑛依舊笑著,跳起來抱著他,最後兩個人都濕透結尾。

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笨蛋啊?
從來看不透的藍楸瑛,從來不瞭解的藍楸瑛……
他總是笑得那般灑脫,黑色的長髮如流雲般華麗,讓人移不開視線。

自己……大概並不討厭那傢伙吧。

他以為自己很明白這一點,可是,昨天晚上明明覺察到他的不安,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說的轉身而去……

歎了一口氣,他關上了窗戶。
這樣也好……藍楸瑛不在了,相信那些鶯鶯燕燕的麻煩也就不在了。

難得清閒的他拉開書櫃,裡面規規矩矩放著的嶄新文具盒,依舊擺在那裡。

——好像是他二十歲生日時強迫自己買的。

那個時候實在不想理睬他,卻又受不了那好像碎碎念一樣的囉嗦勁,就找了一家便宜的小店,隨便的買了一個。

遲疑的把文具盒抱出來,裡面沒有拆封的印泥和尚未泡開的毛筆——一看就從來都沒有用過。

是呢,那傢伙用的一向都是象牙雕龍的毛筆,全部都是上上的極品。

無名火騰得冒了起來,他拆開了墨外面的包裝,狠狠地在硯上磨了起來。


——反正那傢伙也不會回來了,與其浪費,還不如自己用了。

隨口嘟囔了一句,毫無愧疚之心的他開始大肆的使用自己送給別人的生日禮物。



墨雖然不是上品,至少沒有了吏部配備的那種散發出的那種濁氣。

研墨的動作一點一點地慢了下來,一種失落的寂寞感充斥著他的內心。


墨塊倒在一邊,濺在外面的黑色墨汁,安靜得讓人害怕的房間內,不知何時,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放在窗臺上的李花依舊盛開,他輕輕撿起落在桌上的花瓣,心裡泛起一陣惆悵。


好像看到門被推開,那傢伙一如既往的露出溫柔的笑顏,對自己說“我回來了,絳攸”,偶爾,自己心情不好的時候會一個枕頭摔上去,可是那傢伙卻依舊一副笑嘻嘻的表情。

現在,老舊的木門只是嘎吱嘎吱的響著,夜的冷風,送來的,只有寂寥罷了。



低頭,拿起筆。

曾幾何時人歸去

花開依稀似舊時


舊時花開,故人不再。

尚未得一曲離歌,卻已然是走得乾乾淨淨了。



“那個……絳攸,送給別人的禮物是不應該拿來自己用的。”

一個悠然戲謔的聲音響起,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難受,他甚至不敢回過頭去……驟然停頓的風聲讓他呼吸一滯。

緩緩地轉過頭,男子黑色的長髮在空中輕舞,明藍色的眼眸蘊含了淡淡的笑意。


那是舊時花開,卻不知重逢的是好是壞。





(第二篇完)

 

 
 

(三)


月無聲,風寂寥。

殘留在空氣中的淡淡花香,仿佛融入了什麼不一樣的東西一般,靜靜的傾吐著芬芳。

等待之際,歸人的相見、相知……是否已經註定了他日的重逢?


他抿著薄薄的唇,眼前男子淡淡的戲謔卻摻入了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是憂傷?

不是,比憂傷更加灑脫……

是寂寞?

也不是……比寂寞來的更加深邃纏綿。


究竟是什麼呢?總是讓自己無法移開視線,只是短短的別離,或者是永世的不再相見……亦可寫下悲歌的輕吟,但他,李絳攸,從不會開口留他。

有什麼必要嗎?只是兩個在無數次命運交匯中遇上的人罷了……一曲離歌已足。


“絳攸。”楸瑛溫和的聲音帶了幾絲無奈,微微抬起眼眸,望著那已經被他折騰到不成樣子的文具盒,漂亮的藍眸中閃過一絲鬱悶。

“哼!”明明擔心的要死,不過,他是不會說出來的,“走了為什麼又回來?”

“我是來拿東西的。”楸瑛歎了一口氣,“不過,看起來已經沒有必要了。”

陡然意識到那弦外之音,他低下頭,錯愕的望著被自己用掉的文具盒,假裝不耐煩的轉過頭,“反正你也不需要了吧?高檔貨的話,你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笨死了,為什麼不開口問呢?

為什麼去喝酒?為什麼一聲不響的跑出去……你,為什麼要離開?

好像天生不適合去問這些問題,不知道應該怎樣去關心別人,他一直都是這樣笨拙。

“……”楸瑛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望著他的眼眸。

“隨便的給我滾好了,反正你在這裡也只會礙事而已。”


為什麼?明明不想這麼說的,明明……

在腿側的雙手緊握成拳,惱怒的轉過頭去,不想面對那個人的眼眸。

那麼美麗,又是那麼的可惡……好像看透了一切的自己。

聽到背後那一聲很輕很輕的歎息,腳步聲的響起,讓他的身體立刻僵硬了。

——笨蛋!不要走啊……

好像什麼東西卡在他的咽喉裡,沒辦法出聲,沒辦法動彈。

老舊的木門被拉開,他的身體開始了顫抖。

——不要走!求你了……

不敢回頭去看此刻楸瑛臉上的表情,他害怕自己會做出什麼讓自己後悔一生的事情來。

“……”門的響聲,似乎正在被緩緩地合上。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那滲出的冷汗濡濕了雙手。

咚的一聲,門被關上了。

他也終於幾乎虛脫的倒在了床邊。


不敢去看那人離去的身影,明明不想這樣的……明明……

好像內心最深邃的地方被扯開了一個口子,鮮血淋漓,痛得他無法呼吸。


滴答。

一滴透明的液體落在腳邊,抱著膝蓋,把腦袋埋在兩腿間的少年,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絳攸……”

他的身體猛地一顫,卻害怕抬起頭,直到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臉頰。

粗糙的手指,因為練劍而覆蓋了一層薄繭。

他顫抖的抬起頭,迎上那名藍色的眼眸,似乎帶了一絲無奈的心疼。

是錯覺吧?他告訴自己。


“真是個笨蛋!”楸瑛低咒一聲,輕輕地把他攬在了懷裡。

聞著那淡淡的香氣,他第一次覺得熏香其實並不討厭。


抓住楸瑛的衣襟,他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的無助……明明就是在自己身邊的東西,卻因為自己的愚笨而就此溜走……

“笨蛋!”那人低沉的嗓音在耳邊徘徊,他的心沒來由的輕輕一顫,“為什麼不說出來?”

好像被那聲音蠱惑一般,他閉上了眼睛,“因為說出來覺得很丟臉……”

還真是足夠坦率的。

楸瑛不由得笑了笑,輕輕摸了摸他略帶淩亂的冷玉色長髮。

“絳攸還真是不老實,明明不想我走吧?”

“嗯。”他沒有任何敷衍的回答了,腦袋靠在那人胸口……可以聽到楸瑛平靜的心跳。




——真的不可思議,好像只是靠近就可以被溫暖一樣……

他不明白。

為什麼?明明眼底盡是寂寞,卻總是可以給自己這般溫暖的男子。

從相遇的時候起,就一直把迷路的自己帶回來……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悄悄地保護著自己的男人。



“……”聽到那人很輕很輕的歎息,他微微抬起眼眸。

 

“不過,就算我說了,你也不會留下吧?”

楸瑛微微一怔,苦笑道,“你還是一如既往地犀利啊。”

的確,這不可能……一旦定下了約定,就不可能去違反。


這一切,只是因為,他是藍楸瑛而已。


“今晚……留在這裡吧。”他平靜地口氣多少帶了些無措。

“嗯?”

“一起睡吧,你不是說過?”

他解開了外衣,拉開被子鑽了進去。


楸瑛不由得笑了,一件一件的脫下了外衫,與他背靠著背一起睡了下來。

“……楸瑛。”很輕很輕的聲音呼喚了的名字,楸瑛低垂眼眸,伸出手,把他擁進了懷中。

“等、等一下……”他的臉微微一紅,手腳不安分的動了起來。


“睡吧,僅限今晚而已。”楸瑛微笑著點了點他的鼻子,用低沉的聲音,仿佛為了確認什麼一般而喃喃自語道。


——僅限今晚而已。



可以聞到那人身上的香味,白綢的內衣,微微敞開,可以看到隱藏在下面近乎完美的身體。

緊握對方的手,他感覺到了自己不安的心跳。

——明明很安心阿……卻沒有辦法睡著。


屋外的蟲鳴,今夜似乎格外的響。

迷離的雙眸靜靜的注視,卻發現對方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

“啊……”他輕呼一聲,大感丟臉的把腦袋轉向了一邊,“我……”

藍眸中藏了淺笑,光是被注視都覺得渾身發熱——意識到自己現在非常丟臉的絳攸,簡直恨死自己這種所謂的“一時衝動”了。

“有絳攸在這裡,真好呢。”楸瑛微笑著捉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唇齒間溫熱的氣息輕輕的噴吐著,非常霸道的刺激著他的鼻息。

“笨蛋,不要說這種意味不明的話!”

好像要吻上來一樣的薄唇輕輕的抿了抿,完全面紅耳赤的他,下意識的挪了挪身體。

“唔……”他紅著臉轉過了身子,依舊可以感覺到楸瑛扣著自己腰身的手臂,和那平靜地呼吸聲。





此刻,皇城。


坐在月下的少年,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好像在凝視著遠方一樣的冷然。

“啊啦,今天您來的很完呢,劉輝殿下。”府庫的主人,露出了溫和的微笑,向著少年伸出了手。

“邵可……”少年的表情稍見和緩。

“我聽說楸瑛大人去見了您。”邵可笑著沏上了茶水。

“啊……”少年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是藍家的四公子吧?我見了……然後讓他回去了。”

“是嗎?”邵可的手在空中稍稍停了停,隨即依舊平靜地倒下了茶水,“為什麼?”

“我不需要。”少年淡淡的道,“我沒有繼任大統的打算,也沒有繼續留在這裡的打算。”

“……”邵可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靜靜的望著碧綠色的茶湯在月光下靜靜的散發著別樣的光輝。






是夜,冷月。


寂寥的夜,那一切的溫柔和殘酷,是否也為一種名叫宿命的東西,悄悄的開始了轉動。






(本章完)

 

 

 

 

 

 

(四)


窗外淅淅瀝瀝的聲響讓他緩緩睜開了眼睛,撲鼻而來的李花芬芳讓他微微吐出一口氣,帶了戲謔笑意的聲音在耳邊好似魔咒一般的響起。

“你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睡意蓬鬆的表情看起來好像一隻餐猶未盡的貓咪。

坐在床邊的青年露出了好笑的表情,遞上了裝有清茶的白瓷杯。

他迷迷糊糊的接過來,也不看裡面是什麼就抬頭一飲而盡。

“真是的,又不是宿醉,竟然睡到這個時候……”楸瑛歎了一口氣,把用水浸濕的毛巾輕輕的搭在了他的臉上。

“已經什麼時候了?”有氣無力地沙啞聲音,柔軟的布巾在皮膚上輕拭,勾起涼涼的無力感。

“差不多都要到中午了,”楸瑛好笑的看著他,輕輕地扣住他的下巴,“好在今天是公休日,否則,你就等著被楊修大人革職吧。”

他“唔”了一聲,揉著痛的要命的太陽穴,昨天晚上從某種意義上說來,真的沒有睡好。

“你還真是熱情啊,絳攸,到早上都抱著我不肯放手。”楸瑛帶了笑意的揶揄讓他的臉立刻紅了,非常不爽的轉過頭去。

——早晨的李絳攸通常是比較脆弱的,正因為知道這一點,現在楸瑛非常享受的戲弄著老友。

不過,自己早上起來被弄得腰酸背痛也是事實,看不出來這個道貌岸然,而且動不動就會臉紅大喊大叫的少年……睡相會如此之難看。

“囉唆死了,早飯吃什麼?”好像如同那住在一起的幾百個早上一樣,不耐煩地抬起好看的青綠色眼眸,他從床上下來,坐在了椅子上。

“……”楸瑛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卻被他啪的打了一下。

揉著有點發紅的手,楸瑛露出了些許幽怨的表情,隨即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絳攸,我真的必須走了。”

不說話,咬著百合交給自己帶來的醬菜,他甚至沒有抬起頭。

“我今天本來就要回去的,但是……忽然很想再見你一次。”楸瑛輕輕捉住了他揮舞著筷子的手,歎息道,“知道這樣的想法也許有點任性……”

“既然知道你還來做什麼!”猛地甩開楸瑛的手,重重把筷子放在了桌上。

美麗的眼眸睜得大大的,他轉過身去,冷冷的道,“不想留在這裡就給我隨便的滾!少了你,本大爺一樣安穩得很!”

憤憤地大吼出聲,楸瑛的眼眸微微沉下,原本漂亮的明藍似乎變成了深藍色。

楸瑛轉過頭,拿起桌上那已經被拆開的文具箱,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你拿走了我的禮物。”

“是又怎麼樣?本大爺送你的東西,我想要收回就收回!”虛張聲勢的大吼出聲,他不自然的喘息還是暴露了內心的不安。

“當然不行,”好像得逞一般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楸瑛拉住他的手,強迫他正視著自己。

“唔……”他輕輕地呻吟了一聲,被楸瑛扣住的下巴,因為力量上的差別,連轉開頭都沒辦法做到。

“這可不行呢,”露出遺憾的表情,楸瑛好像要把他拆吃入腹一樣的舔了舔嘴唇,“送給別人的東西當然不可以自己拿回去,所以,絳攸你還欠我一個禮物……”

“唔……”被那深藍色的眼眸注視,好像呼吸也要隨之停滯一般,那湖水一般的眼眸輕輕蕩漾,溫柔如同要傾瀉而出一般,“你要幹什麼……”

無力的呻吟,如同歎息一般閉上眼睛,那掌心的溫度傳來的安心感,讓他心底那一池波瀾不驚開始了輕輕的顫動。

“你欠我一個禮物,”楸瑛淺笑著鬆了手,“當然,你要把你自己送給我,我也一樣不會拒絕哦。”

“笨、笨蛋!”若無其事調笑著的楸瑛,看到他的臉立刻紅的可以滴出血來,“不要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看著他拼命的掙脫了自己,惱怒的轉過頭去,楸瑛輕輕歎了一口氣。

“傍晚的時候,我會離開貴陽。”青年輕輕的撥開他額前冷玉色的碎發,微笑道,“在那之前,我想要看到我的禮物。”

並不是命令的語調,反而有幾分懇求的味道。

他看到楸瑛推開門走了出去。


該死!

低咒一聲,他把桌上的東西全部推到了地上,嘩啦啦散落的毛筆和墨硯,立刻把地板弄汙了。

一把拉開書架,在最裡面,藏著一瓶楸瑛喜歡的冷酒。

 

毫無顧忌的拔開瓶塞,將白玉般的液體倒入喉中,火辣辣的感覺讓他低下頭,劇烈的咳嗽起來。

——那傢伙平時都喝些什麼?

重新去審視那個瓶子,因為看起來就是很名貴的東西,所以,他方才並沒有去多加研究。

熱意一點一點地湧起,頓時頭昏腦漲的他無力的扶著書架,輕輕吐出一口氣。

——對了,自己剛剛要去做什麼來著的?

搖搖晃晃的向門走了過去,幾乎要跌到在地上的他,眯起眼睛,努力的集中精神,向著外面走了出去。



不記得走了多久,好像來到了一家小店。

似乎自己就是在這裡找到那個廉價的文具箱的,迷離的眼睛,努力的去找一個焦距,他推開門的瞬間,一個好聽的聲音響了起來。

“您有什麼需要嗎?”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女向他微微一笑,那個時候的秀麗剛剛才在這家小店找到一份工作。

就在買一個文具箱好了……

他迷迷糊糊的想著,視線左右移動的同時,有一樣東西很快的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把很精緻的寶劍靜靜的放在架子上,他不知怎麼的,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傢伙拿著劍的模樣……

有些人大概天生不適合拿筆,藍楸瑛應該就是其中一員。

“那把劍要多少錢?”他深吸一口氣,盡可能平靜的道。

“您真有眼光,那是前朝打造的精品,現在只需要銀二十兩就可以買下來。”

“……”他沒有多作猶豫,立刻從衣袋中掏出了銀子,放在了桌上,拿起劍搖搖晃晃的走了出去。

在門口的地方,與一個少年擦肩而過,褐色長髮的那人立刻的皺起眉,推門走進了店裡。

“小姐,那人剛剛買了東西嗎?”

“嗯,”秀麗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是很昂貴的東西呢。”

“那人好像喝了酒。”少年靜蘭皺起眉,有點擔心的道——雖然小姐很精明,但是,往往會因為對某些事情的不瞭解而受騙上當。

“沒事啦,靜蘭,”少女擺了擺手,“今天生意不錯,也許會早一點回去吧。”

“嗯,我知道了。”




搖搖晃晃的走在大街上,絳攸覺得腦袋暈暈的,握著寶劍,向前方走去。

真的是不應該喝酒……

與什麼人猛地一撞,他一下在倒在了地上。

“可惡,臭小子你長眼了嗎?”幾個混混推搡著他,挑釁的意味不言而喻。

“本大爺就喜歡這樣!”他大吼了一聲,接下來迎接他的,就是雨點一樣的拳頭。

“混蛋,你找死嗎?小鬼!”

渾身痛得要命,他下意識地把劍抱在懷裡,好像被黎深大人收養之前,經常被人賣來賣去……也經常被拳打腳踢。

父母的事情已經不記得了,李絳攸活過來的時候,身邊就只有黎深和百合而已。


一陣眩暈,他終於失去了知覺。



“你們在做什麼?”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小混混們轉過頭去,面對他們的,是一雙冷的可以把一切凍結的眼眸。




傍晚,站在門口的楸瑛微微垂下眼眸,露出了苦笑。

——果然,是不會來的吧?

自己在做什麼?是笨蛋嗎?李絳攸從來都不曾在意過自己,這便是答案。


“少爺,該走了。”老管家躬身道。

“我知道了。”再度凝視著空無一人的街道,楸瑛輕輕歎了一口氣,登上了前往玉龍的馬車。
(第四篇完)

 
 

 

五)



他猛地睜開了眼睛,坐了起來,痛得要命的身體讓他呻吟了起來。

“唉……真是個笨蛋,”坐在床邊的美麗女子輕輕歎了一口氣,冰涼的手指覆上他溫熱的額頭,“為什麼會在街上跟人打架啊?要不是黎深……”

“唔”一點一點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他猛地跳了起來,可是酸痛的要命的身體,立刻不給面子的倒了下去。

“……你已經睡了一整天了,真是的,竟然喝酒在外面打架……難道是失戀了嗎?”百合輕哼了一聲,他無助的抬起眼眸,有點無辜的看著自己的義母。

“算了,這種事情追究也沒什麼意義,不過,黎深之後把那群傢伙可是打得很慘呢……”

“黎深大人?”他試探著開口道,“難道說,是黎深大人把我帶回來的?”

“叮咚!正解。”百合悠哉遊哉的口氣讓他一陣脫力——莫非,自己那種丟臉的表情讓黎深大人全部看到了?

“那、那個……百合大人,現在什麼時候了?”

“午時……”

“糟了!”大叫一聲從床上跳起來,拎起寶劍,隨手拿起一件外套就沖了出去。




城門口空空蕩蕩。

連一絲灰塵都看不到,可以看到那人策馬揚鞭而去,一絲影子,慢慢的消失在天邊。


錯過了,就再也見不到了……


他落寞的背影與那眷戀的陽光相輝映,第一次如此的悔恨——為什麼不說出來,請你不要走……求你不要走……

寶劍依舊靜靜地握在手中,等待的那個人卻早已不見了影子。


如同一個委屈的孩子,一行薄淚順著眼角落下……等到他意識到的時候,早已淚流滿面。

那人走了……消失的如此乾淨,甚至連一絲影子都找不到……失去了的心,無法再度面對,曾幾何時的孤寂等待……留下的憂傷,默默地沉靜在了心底。

笨蛋!為什麼不再等等!

他一拳打在了堅硬的城牆上,血,順著手指一點一點地流了出來,沾濕了青色的城磚。

碧綠色的苔蘚,和那鮮豔的紅色交相輝映,美的不似真實。

見不到了……已經見不到了……

靠著牆壁,無力的倒下,他抱著膝蓋坐下,低聲抽泣了起來。


“……莫非說,這個是李絳攸官吏嗎?”

他抬起眼眸,帶了眼鏡的男子沖他微微一笑,“還真是偶遇啊,李絳攸官吏。”

“楊、楊修上官?”他猛地擦了擦眼淚,然後站了起來,“真是……真是失禮了……”

楊修微微一笑,抬起手,輕輕擦去了他眼角的淚水,“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哭啊?莫非是……被尚書大人欺負了嗎?”

“不、不是……我……”被上司看到了丟臉的狀況,他有點沮喪的耷拉了腦袋。

楊修的視線落在了他手中的寶劍上,“這個是……”

“啊,那個……”他的視線有些遊弋,“是百合大人拜託我去取得裝飾品。”

“原來是這樣。“露出了然表情的楊修並沒有對此多加在意,“那麼,一起去喝杯茶吧。”

“不必了,”少年的眼神有些黯然,“今天……”

“心情不太好嗎?”楊修推了推眼鏡,露出了微妙的表情,“本來想請你喝茶,正好可以告訴你藍官吏離開的事情……啊啊,果然還是算了吧。”

“……等、等一下!”他追了上去,“您知道那傢伙……”

“嗯,不要小看我哦。”楊修笑著,低頭捉住了他的手,立刻露出了無奈的表情,“又在做這種事情……”

“真、真是萬分抱歉!”

“我知道了,走吧。”




在茶室的包廂裡面,看著楊修熟練的手勢擺弄著茶水,芬芳轉瞬而逝,似乎被吸引一般的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楸瑛也喜歡泡茶,可是那手藝卻向來讓人不敢恭維。

發現自己已經不由自主地去尋找那人的身影之時,心中的羈絆已經被無情的斬斷。

“烹茶的時候,走神可不是好習慣喲。”楊修悠悠的抬起眼眸,似乎帶了若有若無的淺笑。

“對、對不起……”下意識的握緊了寶劍,他小聲道。



“……是藍家宗主的命令。”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楊修淡淡的開口道,“如果一年內,他們看中的公子沒有採取行動……那麼,楸瑛就立刻返回藍家。”

 



 

“看中的公子?”

“嗯,雖然不能確定究竟是哪一個,不過應該是這樣吧……至少,那孩子是這麼告訴我的。”楊修微笑道,“所以,你沒有任何干涉的力量,即使說了也是一樣。”

“您是想讓我心理覺得好受一些嗎?”他低聲道。

楊修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並未做出回答。

“也許吧,但是……真正答案必須由你自己來找。”

沉默著飲下了茶水,那個時候尚且自信滿滿的他,第一次感覺到了迷茫。

那個時候,自己並未找到楊修口中的答案——






也就是那一次,他真正地認為,藍楸瑛……徹底的從自己生命中消失了。






一年之後。


一如既往的武術大會,還真是一個無聊的部分。

他超級不爽的看著各方面送到吏部的名帖……搞不懂這些武官究竟在想些什麼,難道大汗淋漓的在操練場上亂跑很有趣嗎?

小聲抱怨了一句,在上司還沒來得及聽到,他已經抱著檔走出了吏部。

“……你在這裡做什麼?”冷冰冰的聲音冒出來,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黎深大人?”

一如既往地吏部尚書嘩啦啦的展開了摺扇,這個動作讓他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今年的比賽,你替我去參加!”趾高氣揚的發號施令,在他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黎深就已經一溜煙的不見了。

——又想偷懶嗎?

他歎了一口氣,不過也沒什麼不好的,那種比賽,應該在文官中,只有侍郎及以上級別的人,才有座位吧?

吏部侍郎的位子到現在還空著,他不明白楊修的想法——那個位子簡直就是特別為楊修留下的。

武官比賽……無聊。

低咒一句,他想著是不是應該讓楊修出席。



可是,在吏部繞了大半圈,到了比賽開始的時候,完全找不到方向的他,根本就沒辦法到達楊修的職務室了。

下定決心不能讓自己弱點被暴露的他,只好不動聲色的跟著人流,可是,當跟著大家來到操練場的時候,他不由得鬱悶起來。

——到底是怎樣的狀況才會發展成這樣啊?

路癡的毛病好像已經變成了治不好的絕症……


無奈之下,他只有訕訕的坐下,左右遊弋的視線落在了對面武官隊伍之上。


他驚奇的發現,對面有一名青年和藍楸瑛驚人的相似。

——什麼啊?自己最近一定是太累了……怎麼可能?那傢伙已經回藍州了……怎麼會變成武官出現在這裡?

心情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幾乎屏住了呼吸,默默地聽著傳號官的通告。


一個一個的名字,眾人一個一個的上場,勝利者微笑,失敗者沮喪,到目前為止,並沒有藍楸瑛的名字。


他歎了一口氣,自己最近一定是太累了。

於是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悄悄地站起,準備從人群中退出去。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好似天籟的聲音在頭頂炸開。



“……三十七號,羽林軍所屬,藍楸瑛!”



(第五篇完)

 

(六)


繁花逝,思緒盡,淚空流,昨日怎見花落?相知歎無緣,轉瞬白頭。
舊時花開,幾曾虛度,無悔忘卻門前柳,離人歸,舊人恨,相逢焉是新愁?





刀光劍影,那人舞劍輕嘯,華光萬丈,竟讓他睜不開眼。
果然,劍才是最適合他的武器。
心裡不覺得有幾絲高興,卻轉瞬開始了胡思亂想。
他在羽林軍嗎?可是,為什麼不願意來見我?難道說……他一直很討厭我嗎?
咬了咬唇,繞過人群,他飛快的跑了出去。

搞什麼?那個混蛋!
憤憤之下,決定不再見那人,莫名的失落襲來,他轉過身去,沒頭沒腦的向前跑了起來。

“痛!”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巨大障礙物讓他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啊,對不起,您沒事嗎?”
異常優雅好聽的聲音,可是,被撞得七葷八素的他並沒有在意。
“我說你小子,竟然敢撞本大爺……”他正在氣頭上,這個人的命運可謂是太不幸了……雖然不是像黎深那樣的人類,可是,這些年在吏部被他李絳攸說哭下來的後輩,可不在少數。
然而……這個人,正是那百萬分之一的可能……
“……”他接下來的話全部落回了肚子裡,穿了一身低級武官裝扮的青年,眼睛瞪得大大的。
“絳攸?”
那一瞬間,他的腦海中忽然冒出了“孽緣”這個詞。

鬼使神差的,他竟然站起來轉身就跑。
“喂!”身為武官的楸瑛在速度上,當然不可能輸給一個文官,雖然那吏部新星的跑步速度居然還不是很慢。
“等一下!”楸瑛快步追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腕,“你跑什麼啊?絳攸,是我啊,楸瑛。”
“藍楸瑛,本大爺不認識你!”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麼一句,他拼命的掙扎著,
“你到底在搞些什麼啊!”終於受不了而吼了這麼一句,楸瑛猛地把他抵在了牆上。

好像一下子被嚇悶了,他呆呆的望著,半晌說不出話來。

楸瑛低聲喘息著,兩個人因為剛才的劇烈運動,都冒出了一些薄汗,他零亂的衣衫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露出形狀美好的鎖骨。

“笨蛋,你跑什麼?”楸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因為你在追……”他呆呆的望著那美麗的藍眸,無頭無腦的冒出這麼一句,好像冷笑話一樣……
楸瑛怔了怔,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戲謔道,“一年不見,你倒是變得幽默了很多啊,這裡可是武官的地方,怎麼?又迷路了?”
一時間被抓住了小辮子,他“唔”了一聲,面紅耳赤的把腦袋轉向了一邊,可惡的傢伙!


凝注半晌,楸瑛歎息著鬆開了手。

“那天,我等了一整日,你為什麼沒有來?”
他的呼吸一窒息,這一年來,千百次問著自己……如果那天自己倒了,對他說出“請不要走”這樣的話,是否藍楸瑛就可以為自己留下?
他的沉默讓楸瑛有些心痛,輕輕的握住他的手,“我以為你遇到什麼麻煩了,回到宮裡,才知道李絳攸大人已經名揚四海,成為了據說要成為歷史上最年輕宰相的人物。”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楸瑛的眼睛怎麼看都有幾分幽怨。
他沒來由的一陣難受,隨即在心裡大罵起自己來——真是的,幹嗎這麼在意這個白癡的感受啊?
“我……”他大叫起來,“我以為你回去了,明明在皇宮,為什麼不來找我啊!?”
楸瑛一愣,歎氣道,“我以為你不願意見我。”
“鬼才不願意見你!”面色通紅的大吼一聲,他忿忿的轉過了頭,“你這個傻瓜!害得本大爺遺憾的要命,每天茶飯不思的……藍楸瑛,你自己說怎麼辦?”

青年一怔之下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覺得越發丟臉的他更加是轉過身,對他不理不睬的大步向前。

“喂,究竟是什麼啊?絳攸!等一下啊!你剛剛說的是……”
“我什麼都沒有說過,剛才聽到的全部都是你的幻覺!”
“不對啊,我剛才好像聽到你說‘茶飯不思’什麼什麼的……”
“說了那是你的幻覺了,我剛剛什麼都沒有說……”
“那你為什麼要逃啊?”
“吏部的工作還堆的像山一樣,我怎麼可能在這裡聊天?”
“但是……”
“沒有但是,我必須趕快回去!”
“但是絳攸……”
“囉唆死了!”他大吼一聲轉過頭,“究竟是什麼啊?”

楸瑛露出了文雅的微笑,“吏部不是那個方向……”
“……”


一切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兩個人,時常在一起吵嘴,時常在一起吃飯……時常在一起喝酒,過往的一切都是那麼美好,直到有一天。

“可能我們以後不能常見面了,雖然說……現在還不會有什麼工作,但是……也許要跟在對方的後面。”
“本大爺才不稀罕呢!”大放厥詞的他因此而在家裡鬱悶了好幾天。

也就是那個時候,升任將軍的楸瑛,擔任了國王的護衛;同時,吏部的李絳攸,升任吏部侍郎。

那天,黎深無頭無腦的一道命令,讓他的眼睛變成了兩個圓點。

外、外借?
這種說法好像是對於地攤上販賣的桃色繪本一樣。

美其名曰“這也是一種不錯的經歷”的吏部尚書,大搖大擺的揚長而去,習慣了吏部可怕工作量的他第一次體會到“太閑了”是一件多麼悲哀的事情。
“可惡!已經一個月了!!!”咚咚的敲著桌面,他最近的精神狀態還真是有點好過了頭。
和藍楸瑛在一起,吏部的人普遍認為“黎深大人的公子,似乎開朗了不少”……儘管光是絳攸可以忍受黎深十幾年這件事情,就已經足夠讓吏部的眾人發自內心的尊敬了。

“嘛、嘛……難得的休假不好嗎?”悠哉遊哉地飲用著茶水,坐在府庫的兩名青年頭上似乎被貼上了“失業”的標籤。
“什麼休假?根本是貶官?如果是被發配到地方上也就算了,這種莫名其妙的冗官算是什麼?”
“冗官作王的隨扈?”楸瑛調侃道,“你這冗官的官階還真不小啊。”
“閉嘴,還有你這個武官為什麼會整天呆在府庫?要消磨時間到別的地方去!”大喊大叫的他,似乎已經到了極限了。
“我正在消磨時間啊。”美味的茶水散發著香甜的氣息,李絳攸的手藝,其實還是相當不錯的。
“難道你們羽林軍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嗎?上操練場上跑兩圈,或者撬開冰塊游個泳什麼的!”
楸瑛露出了無奈的表情,隨即微笑道,“不要和宋將軍說一樣的話啊,雖然我覺得你在成為武官方面也非常有潛力呢。”
“閉嘴!”氣勢磅礴的大吼出聲,吏部侍郎抄起書冊,對準楸瑛的腦袋狠狠地摔了過去。
“真是好身手啊,絳攸。”輕輕鬆松的接過,楸瑛臉上溫文爾雅的笑容讓他一瞬間的失神。

好像為了掩蓋自己的失措而不甘心的轉過頭去,他哼了一聲,假裝不理睬對方,而認真的開始翻看著書冊。

“呐,絳攸~”柔媚到讓人汗毛直豎的聲音讓他的背後一陣發寒,接著某人立刻爆發了。
“你這個萬年發情種,要發情找女人去!本大爺要看書!”
從頭頂輕輕的環住他,楸瑛身上的香味,似乎越發明顯了。

如同被那聲音蠱惑了一般,他愣愣的出了半天的神,甚至沒有注意到,楸瑛輕鬆的在上面抽走了那本書冊。

“我不記得你有喜歡道著看書的習慣啊。”楸瑛眨了眨眼睛,頻頻向他投以魅惑的眼神。
他那俊俏的面容微微發紅,窘迫的轉過頭去,卻被他牢牢地禁錮在了臂彎裡。
“你、你這個笨蛋要幹什麼啊?”
“我喜歡你啊,絳攸。”楸瑛笑著道,“非常。”
“囉、囉唆!”他的臉頓時可以紅的滴出血來,“不要說這種意味不明的話。”
“我是說友情啦,友情……”調皮的眨了眨眼睛,楸瑛微笑道,“還是說,絳攸你在想一些不太妙的事情?”
“閉嘴!你這個萬年發情種!”

覺得丟臉異常的他,逃也似的跑出了府庫。











(第六篇完)

 

 

 

(七)最終回




那許多年之後,每當說起兩個人的孽緣,他總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態度。

為什麼呢?想起來還真是個笨蛋……明明很喜歡那傢伙吧?

小聲嘟囔著些什麼,他的視線落在了在床頭櫃上靜靜放置的寶劍上。

——並非什麼名貴之物,但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覺得那是最適合那人的。

在羽林軍當上了將軍,自己也變成了吏部侍郎,不知不覺地,距離越來越遠了。

並不是自己的多愁善感,即使在那種以為再難相見的日子裡,最想見到的那個人,卻總是毫不吝嗇的出現在夢中。
浪漫嗎?或許這個詞用得有點過了吧。

……喜歡,也許說不定啊。

毫無顧忌給自己了溫暖,不知不覺開始相信那個人……正如,他一直沒有來得及問為什麼放棄文官而去做了武官
把沉甸甸的寶劍握在手裡,那份最終不知所終眷戀,一點一點地在心底散開。
自己最終是不適合握劍的,那雙纖細白皙的手,被緊緊地握住,那份來自掌心的溫度讓他無端的安心起來。

推開門,走出房間,外面陽光正好,吐露著芬芳的李花,在庭院中靜靜的綻放,飄落的花瓣撒落在地,美的不似真實。
想起自己那時隨手寫下的句子,不由得輕哼一聲,露出了微笑。

曾幾何時人歸去
花開依稀似舊時

展開宣紙,筆墨一揮,一行娟秀的字體呈現紙上。

落英滿地重逢日
且縱杯酒與君遊

“哎呀,真是好字呢,絳攸。”皮膚上傳來冰涼的觸感,他“唔”了一聲,猛地轉過頭去,一臉悠哉的某人露出了笑容。
“楸、楸瑛!你為什麼會在我的房間裡?”
“啊咧?”青年不懷好意的笑容讓他的脖子陣陣發涼,“忘了嗎?昨天晚上喝的那麼多,還多虧了我把你背回來呢,要好好地懷著感激之心啊,絳攸……說起來……”繞過他的身體,拿起那一張薄紙,“看不出啊,絳攸,你對我的思念之情已經到了這種難捨難分的地步呢。”
“快還給我,你這個笨蛋!”
“不要!”
楸瑛刻意的把東西舉的好高,不知道第幾次開始對自己的身高產生怨念,已經十九歲的他看樣子,是沒辦法超過身為武官的藍楸瑛了。
望著面紅耳赤的絳攸,惡作劇的壞念頭浮上了水面,忽然哇地叫了一聲,佯作腳下一滑,非常不給面子的楸瑛抱著他摔在了地上。

“痛……”腦袋直接撞在了櫃子上,眼冒金星的他呆呆的望著壓在自己身上的男子,藍色的眼眸,深邃的好像要把自己吸進去一樣。
那張薄薄的紙緩緩地飛落,房間裡靜得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被緊緊擁抱著的身體,仿佛感覺到了那個相擁之夜的暖意,溫柔的好像要把自己融化了一般。

“楸瑛……”輕顫著呼喚那個名字,一種莫名的喜悅湧上心頭,十指相扣的雙手,那個時候,就定下了不離不棄的約定。
“……有你在身邊太好了。”那個低沉的嗓音,在自己的腦海中不斷的徘徊著,他的眼眸迷離,感受著那噴吐在臉上的灼熱氣息。
恍恍惚惚的坐起來,這個時候才注意到那人穿著的白色絲綢內衣只是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敞開的衣襟,還有身上若有若無的恬淡花香,讓他的神志再次變得模糊起來。
“唔……”輕輕的喘息著,他青綠色的眼眸似乎蒙上了一層水霧。
“不過,說起來,你昨天晚上還真是熱情啊……”想到某些不太妙的事情,楸瑛惡作劇的心理越來越強了。
這一席話,好像在他的頭上澆了一盆冷水,漂亮的眼睛也立刻的變成了兩個圓點。

——莫非……莫非,自己借著酒勁……做了什麼……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楸瑛看著那瞬間煞白的臉,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來。
酒品還真是非常之差啊,楸瑛唯一的感受就是如此,先是抱著自己死活不讓自己走,然後說些什麼“我們要死也要死在一起”之類,莫名其妙的臺詞,最後好不容易睡著了,卻三番四次把自己踢下床……

才一年沒見,昔日室友就變成了這樣,看來一個人住對李絳攸來說,確實是一個極端糟糕的選擇……簡直已經把什麼壞習慣都養成了……

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絳攸已經完全被石化,腦海中好像走馬觀花一樣的嘩啦啦的劃過種種——難道說,自己昨天晚上……

 

 

 

正在這個時候,一陣敲門聲響了起來,“小絳,起床了嗎?再不起來要遲到了喲。”


是百合!面色慘白的他立刻把楸瑛推倒了櫃子裡面,整整衣衫,然後打開了門。
“百、百合大人……”他的微笑看起來好像在抽

搐一樣,“您早啊。”
“已經不早了呢……快點給我去穿好衣服!”催促著兒子,百合拽著他回到了房間裡。
他咕嘟的咽了一口唾沫,百合微微眯起的眼睛,

似乎已經看出了什麼不妙的地方。

——在床邊上,掛著一套顯然不屬於他的華麗衣衫。

“呐,小絳。”
“是!”他的身體立刻繃緊了,在百合看來,只有更加的可疑而已。
“你昨天晚上似乎回來的很晚,我都沒有看到你呢。”
“啊?”嘩啦啦的冷汗冒著,怦怦的心臟似乎已經要到極限了。
“難道說……”百合不敢相信的退後了一步,咬著手帕,“我重要的兒子,變成了被女人騙的獃子?”
“哎?”眼睛立刻的瞪圓了,他似乎一時間沒有理解百合的意思。
“因為是小絳啦,所以被壞女人騙的可能性比較高。”百合平靜的解釋道。
“……”

渾身一陣脫力,他把百合推到了房間的外面。
“我知道了,穿好衣服我馬上就出來。”

面對幾乎是貼著鼻子關上的房門,百合的心中對於某些事情的猜測越發肯定了。
紅家第一女性費力的推開窗戶,裡面的情景讓她瞠目結舌的僵硬在了原地。

——小絳的約會物件是……男人……?



之後的幾天,百合都會旁敲側擊的給他介紹各種各樣的女性,對此著實迷惑不解的他,理所當然地把責任推卸到了楸瑛的身上。

“哼,說到底都是你不好啦,自從那天之後,百

合夫人經常用很奇怪的口氣要跟我‘促膝長談’……”用豪爽的姿勢一口咬下那意味不明

的自製點心,好像那點心就是楸瑛一樣。
“嘛嘛……也沒什麼不好吧,”拿著那不知是燒

餅還是饅頭的茶點,楸瑛在猶豫了很久之後,老實的放回了盤子裡,“你不是很喜歡那位夫人嗎?”
——虧他可以吃的這麼悠哉遊哉呢。
露出了微妙表情的楸瑛,伸出手去,輕輕地撥開他嘴邊的點心屑。
“唔……”注意到放在手邊的東西,他立刻睜大了眼眸,“這個是……”
“哦,”楸瑛笑眯眯的打開了盒子,一把精心雕琢的木扇靜靜的躺在匣子裡,小心翼翼的展開,上面用精細的刀工刻著的,正是那四句詩。

曾幾何時人歸去
花開依稀似舊時
落英滿地重逢日
且縱杯酒與君遊

頓時面紅耳赤的他,好像被人踩中了尾巴的貓一樣大喊大叫了起來,“開、開什麼玩笑!?誰允許你私自刻上的。”
楸瑛委屈的眨了眨眼睛,“真是過分呢,說好要給我一份禮物,可是,到今天都沒有……我就只好自己取了……這首詩,倒是可以感覺到絳攸對我的思念之情呢。”
“……”臉上泛起陣陣可疑的紅暈,憤憤地轉過了腦袋,卻被一隻手臂溫柔的勾住了脖子。

“我好開心啊,絳攸……最喜歡你了,”楸瑛滿意的看著他逐漸升溫的俊俏面容,微笑道,“這一次是認真的。”




(第七篇完)

 

 

     

 

 

 

 

後記:



所謂孽緣是怎樣結下的,沒有人比他李絳攸更加清楚了,到最後也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李絳攸的彆扭程度,這個世界上恐怕也無人能及了。

入夜,因為幽靈事件的過度疲勞,趴在那裡的青年已經陷入了睡眠狀態。

楸瑛苦笑著飲下茶水,這傢伙……明明要來什麼幽靈退治,卻一個人睡著了。

腳步聲傳來,楸瑛抬起眼眸,溫和的府庫主人向青年露出了微笑。

“邵可大人?” 

邵可微笑著向他招了招手,楸瑛望了一眼絳攸,似乎因為過度的疲勞尚且處在睡眠的狀態,他盡可能不要發出聲音的站起,接過府庫主人遞過來的毯子,小心的蓋在了絳攸的身上。


庭院中,看到皇城中隱約的燈光,楸瑛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一直沒有機會說,”楸瑛露出了少年般羞澀的微笑,輕輕頷首,“當年,多謝邵可大人了。”

對於楸瑛的道謝,邵可露出了一如既往地溫柔微笑,“我能給的,只是建議,作出選擇的,只有楸瑛大人自己而已。”

那個時候,原本將要離開的楸瑛最終回到了貴陽,不管怎麼樣……想要再見一見哥哥們稱頌的這位真人不露相的神秘主人。

當時的邵可並未加以挽留,只是做出了“為何不留下來作個武官”的建議,絳攸的失約讓楸瑛一度很想離開貴陽,可是……畢竟作為一個有著抱負的藍家男人,藍楸瑛不可能一事無成的回到玉龍。

“看樣子,你已經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邵可微笑道。

楸瑛一時間沒有說話,這個選擇是否正確,他還並不能確定。
到現在也都不理朝政的國王……于此,恐怕沒有人可以打得起精神。

“事情還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邵可輕輕的敲擊著大理石桌面,“何況,王還沒有作出自己的選擇。”

王的選擇也會自然而然的決定國家的命運。

楸瑛對此深信不疑。


“你和絳攸大人,會成為不錯的一對呢。”飲下自己泡的“地獄之茶”,邵可笑眯眯的道,“我是說對於國家……”
“非常遺憾,”楸瑛紳士的行了一禮,溫柔的笑容不自覺地綻放開來,“……恐怕,不僅僅是對於國家哦,邵可大人。”
“呵呵,我可是非常期待呢。”

楸瑛再度頷首,轉身走回了房間。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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